界域裂隙的边缘比想象中更安静。
紫色光晕像凝固的火焰，悬在捷尔坎主城的西侧天际，裂隙下方是深不见底的云海，偶尔有星核碎片从光晕中坠落，在云层里撞出细碎的光雨。陈默站在悬浮观景台上，枫译星辰的叶片轻轻扫过能量屏障——这里的影脉浓度是捷尔坎最高的，却异常稳定，像被什么力量封印着。
“凯尔说裂隙是三年前突然出现的。”陆远明展开全息地图，标注出裂隙周围的能量节点，“正好是噬魂矿难的同一个月。”他指尖点向地图边缘的红点，“矿洞的位置就在裂隙正下方，当时的救援记录显示，矿难发生时，矿工们听到过裂隙方向传来的钟声。”
“钟声？”陈默皱眉，“捷尔坎的主堡钟声？”
“不，是更古老的声音。”陆远明调出一段音频记录，电流杂音里夹杂着断断续续的金属撞击声，像生锈的钟锤敲打青铜钟，“救援机器人录到的，当时以为是矿洞坍塌的回声，现在看来……”
他的话没说完，观景台突然剧烈震动。裂隙的紫色光晕猛地膨胀，云海翻涌着掀起巨浪，浪尖上浮现出无数扭曲的人影——不是魂灵，是能量构成的幻象，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色制服，胸口别着乌鸦徽章，正朝着捷尔坎主城跪拜。
“窃密者的幻象？”陈默激活枫海领域，蓝火在屏障上烧出半透明的墙，“裂隙里藏着他们的秘密？”
幻象中的窃密者突然抬起头，每张脸都模糊不清，却齐齐转向陈默的方向。其中一个幻象缓缓摘下兜帽，露出张与陆远明极其相似的脸，只是左眼有一道贯穿眉骨的疤痕。他举起手中的怀表，表盘转动的声音竟与陆远明怀表的“缚灵”咒文频率完全一致。
陆远明的怀表突然失控，从口袋里飞出，悬浮在观景台上空。表盖自动弹开，里面的齿轮不再遵循机械规律，反而像活物般蠕动，投射出一段破碎的影像——
暴雨中的实验室，玻璃容器里泡着数十根泛着银光的金属管，管身上刻着“异器胚胎”的字样。穿白大褂的研究员正在记录数据，他的工牌上写着“陆承宇”。突然，容器集体炸裂，银光化作锁链缠住研究员的脖子，他在挣扎中撞翻了试剂架，绿色的影脉液体顺着地板流进通风口……
“父亲？”陆远明的声音发颤，怀表的齿轮突然卡壳，影像戛然而止。
陈默扶住他的肩膀，发现他的指尖在冒汗。“陆承宇……是你父亲？”他记得资料里写过，陆远明的父亲是联邦最年轻的器具学家，十年前在实验室事故中失踪，被认定为死亡。
陆远明点头，喉结滚动了好几次：“他研究的是‘人造异器’，当时被学界批为违背伦理。我一直以为事故是意外，可刚才的影像……”他看向裂隙，“那些金属管，和墨尘的伥鬼铁链材质一模一样。”
光晕中的幻象开始消散，最后只剩下那个与陆远明相似的人影。他对着观景台举起怀表，无声地说了句话。陈默的枫译星辰突然发烫，叶片上的纹路自动组合，竟拼出了一行字：“影核在矿底。”
二、矿底的真相
噬魂矿的入口被厚重的能量门封锁着，门楣上的“安全等级S”标识已经被影脉侵蚀成黑色。凯尔派来的向导是个老矿工，他指着门后的隧道发抖：“里面不对劲，上个月有勘探队进去，再也没出来，只传来过一次钟声。”
陈默将枫译星辰贴在能量门上，红晶核心的纹路与门内的星核产生共鸣，门锁发出嗡鸣，缓缓滑向两侧。隧道里弥漫着铁锈和腐臭混合的气味，墙壁上布满抓痕，抓痕深处残留着黑色的结晶——是影脉凝固后的样子。
“这些痕迹是新的。”陆远明用怀表照亮前方，“勘探队应该是被影脉生物袭击了。”他的怀表突然发出急促的滴答声，表盘上的“破妄”咒文亮起，指向隧道左侧的岔路，“这边有能量源，很像……人造异器的波动。”
岔路尽头是间被炸毁的休息室，墙角的冰柜还在微弱运转，里面冻着半截断裂的金属管，管身上的“异器胚胎07号”字样清晰可见。陆远明拿起金属管，它突然像活过来般扭曲，化作锁链缠上他的手腕——和墨尘的伥鬼铁链一模一样，只是没有那些干枯的发丝。
“果然是人造的。”陆远明催动怀表，金色的“缚灵”咒文缠住金属管，“父亲成功了，但这些异器会吞噬使用者的意识，就像……”他想起墨尘链环上的人脸，“就像必须有灵魂当‘燃料’才能运转。”
陈默注意到冰柜底部的暗格，暗格里藏着个防水文件夹。里面的研究日志记录着触目惊心的真相：陆承宇当年并未死亡，而是带着人造异器的研究成果投靠了窃密者，噬魂矿是他们的秘密基地，那些矿工不是死于影脉爆发，而是被当作“异器胚胎”的养料，活生生抽走了灵魂。
“墨尘是个意外。”陈默翻到最后一页，日志里贴着张照片，年幼的墨尘躲在矿车下，眼睛里映着矿洞顶部的裂隙光，“他的灵魂强度异常高，异器胚胎09号（也就是伥鬼）吞噬他时发生了排斥，反而让他成了持有者。”
休息室的地面突然震动，远处传来沉闷的钟声，这次听得格外清晰，像是从矿洞最深处传来的。陆远明的怀表剧烈震动，表盘投射出矿洞的立体地图，最底层的位置标着个红色的圆点——影核所在地。
“影核是裂隙的能量源头。”陆远明收起地图，“父亲的日志里写过，他发现影脉能和人造异器融合，而影核就是放大器。”他看向陈默，“鸦让我们来矿底，可能是想让我们毁掉影核，或者……”
“或者让我们激活它。”陈默补充道，枫译星辰在他掌心发烫，“墨尘的伥鬼、你父亲的人造异器，都需要影脉能量才能完全觉醒。鸦在利用我们找到影核，就像利用墨尘测试我的净化能力。”
钟声再次响起，这次更近了，仿佛就在隔壁的隧道。墙壁上的黑色结晶开始剥落，露出底下的金属管道，管道里流淌着紫色的光——和界域裂隙的光晕一模一样。
三、钟鸣的真相
矿洞最底层是座巨大的圆形空间，穹顶镶嵌着数千块星核水晶，折射出的光在地面拼出复杂的阵图。阵图中央立着座青铜钟，钟体上刻满了窃密者的乌鸦纹章，钟摆竟是根缠绕着影脉的金属管，与陆远明手里的“异器胚胎07号”如出一辙。
“这是……用异器胚胎做的钟摆？”陆远明的声音发紧，怀表自动飞向青铜钟，表盖打开，里面的齿轮与钟体的纹路产生共鸣，发出嗡鸣。
青铜钟突然剧烈摇晃，钟摆上的影脉顺着地面的阵图蔓延，所过之处浮现出无数灵魂虚影——都是噬魂矿的矿工，他们的表情不再痛苦，反而带着虔诚，朝着钟体跪拜。
“他们不是被强迫的。”陈默震惊地看着那些虚影，“他们在自愿献祭灵魂？”
“是影核的影响。”陆远明指向钟座下的黑色晶体，那是块人头大小的影脉核心，散发的能量波动比界域裂隙还要狂暴，“影核能放大欲望，这些矿工当年应该是被许下了某种承诺，才自愿成为异器的养料。”
青铜钟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钟摆上的金属管突然炸裂，化作银色锁链缠住陈默和陆远明的脚踝。阵图上的星核水晶同时亮起，将两人困在光笼里。
裂隙方向传来空间撕裂的声音，鸦的身影从紫色光晕中走出，他的鸟嘴面具上沾着新鲜的血迹。“看来你们比我想的更聪明。”他的声音带着笑意，“陆承宇的儿子，还有枫译星辰的持有者，真是完美的祭品。”
“我父亲在哪？”陆远明挣扎着问，怀表的金光与光笼碰撞，却无法突破。
鸦走到青铜钟旁，抚摸着钟体上的乌鸦纹章：“他？他成了这口‘镇魂钟’的第一份养料。毕竟，亲手毁掉自己的研究成果，需要很大的勇气，不是吗？”他看向陈默，“你以为枫译星辰为什么能净化影脉？因为它的母石，本就是用影核的碎片淬炼的。”
陈默的枫译星辰突然剧烈震动，红晶核心裂开细纹，里面竟渗出黑色的光——与影核的能量同源。他想起枫叶母石上残留的黑气，想起墨尘链环上的影脉余烬，突然明白了：所谓的“净化”，根本不是消除影脉，而是将其吸收、转化。
“镇魂钟需要两种能量才能完全激活。”鸦的声音带着狂热，“影脉的‘暗’，和枫火的‘明’，就像光与影的共生。而你们两个，正好是这两种能量的最佳载体。”
青铜钟的轰鸣越来越响，阵图上的灵魂虚影开始消散，化作能量流注入影核。陆远明的怀表突然停止挣扎，表盘上的“缚灵”咒文开始褪色，被黑色的影脉取代。
“不能让他得逞！”陈默催动枫海领域，蓝火顺着光笼的缝隙蔓延，与影脉能量碰撞出刺目的白光。他看着陆远明痛苦的脸，看着那些消散的灵魂，突然想起墨尘链环上魂影的鞠躬——他们不是在感谢救赎，是在提醒。
“陆远明，用‘破妄’！”陈默大喊，枫译星辰的红晶核心彻底裂开，释放出的能量不再是蓝色，而是纯粹的金色，“净化不是吸收，是共鸣！让星核能量和影脉产生共鸣！”
陆远明猛地清醒，怀表的“破妄”咒文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穿透光笼，射向地面的阵图。星核水晶折射的光突然改变方向，与枫译星辰的金光交织，在影核周围形成螺旋状的能量流——那是光与影的平衡态，既不吞噬，也不排斥。
青铜钟的轰鸣戛然而止，钟体上的乌鸦纹章开始剥落。鸦发出惊怒的嘶吼，想要冲向影核，却被平衡态的能量流弹开，撞在岩壁上，面具碎裂，露出张与陆远明极其相似的脸，左眼有道贯穿眉骨的疤痕。
“是你？”陆远明瞳孔骤缩，“你才是……”
“我是陆承宇，或者说，是被影核改造后的他。”鸦——不，陆承宇的声音扭曲着，“当年我发现影核的真相，想毁掉它，却被它寄生，成了它的傀儡。这口镇魂钟，是我最后的反抗，可惜……”
他的身体开始化作影脉碎片，消散前，他看向陆远明，眼神里闪过一丝清明：“照顾好墨尘，他的异器……是唯一能封印影核的钥匙。”
青铜钟在此时坍塌，影核失去能量支撑，化作黑色的粉末，被矿洞的风吹散。地面的阵图渐渐消失，那些矿工的灵魂虚影最后看了眼陈默和陆远明，化作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陈默瘫坐在地上，枫译星辰的红晶核心已经稳定，只是表面多了层淡淡的金纹。陆远明收起怀表，表盘上的咒文恢复了正常，只是多了行微小的刻字——“勿信表象”。
矿洞顶部传来凯尔的呼喊声，救援队伍的灯光穿透黑暗，照在两人身上。陈默抬头看向界域裂隙的方向，那里的紫色光晕正在变淡，或许用不了多久，就会彻底消失。
“我们该回去看看墨尘了。”陆远明站起身，声音还有些沙哑，“还有很多事，需要我们弄清楚。”
陈默点头，握紧手中的枫译星辰。他知道，镇魂钟的秘密解开了，但窃密者的阴谋远未结束。陆承宇最后那句话的意思——墨尘的伥鬼能封印影核，那是否意味着，还有更多的影核藏在世界的某个角落？
矿洞外的阳光有些刺眼，陈默眯起眼睛，看到捷尔坎的浮空宫殿在云层中若隐若现。墨尘应该还在那里休养，他怀里的伥鬼铁链，或许藏着比影核更古老的秘密。
而界域裂隙的紫色光晕虽然在变淡，却并未完全消失，像是在提醒他们：光与影的博弈，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就像陆承宇，他既是罪魁祸首，也是受害者；就像墨尘的伥鬼，它吞噬过灵魂，却也可能成为封印黑暗的钥匙。
陈默深吸一口气，跟着陆远明走向矿洞入口。他不知道接下来会遇到什么，但至少，他明白了枫译星辰的真正力量——不是净化，而是理解。理解光与影的共生，理解每个灵魂背后的挣扎与选择。
镇魂钟的余音还在矿洞深处回荡，像在为逝去的灵魂哀悼，也像在为未完成的旅途敲响序曲。陈默知道，他们的路还很长，而那些藏在影脉深处的真相，终将在枫火的照耀下，一点点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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