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弘历带来了几个婢女给琅嬅。“琅嬅,这些是府里调教的心字辈婢女,专门伺候新入府的福晋格格们。你看哪些合你眼缘,选几个吧。”
“几个?”琅嬅有点意外,上一世不是直接给了自己一个吗?这次怎么让自己选,还选了几个。
弘历轻咳了一下,他原本想直接给琅嬅一个婢女的,但是他想到了熹贵妃的嘱咐,富察氏是他最大的助力,确实该给琅嬅应有的敬重。
反正这些婢女又和自己没多少关系,只要琅嬅想要,多给几个也没事。他想着待会儿还要和琅嬅去给熹贵妃请安,决定开口:“琅嬅你先选吧,爷出去了,等你选好了,我们还要去给额娘请安。”
“那让她们先退下吧,我们先去给额娘请安,不能让额娘久等了。”琅嬅想起上一世她和熹贵妃算是和和睦睦的,直到需要一个公主远嫁,才打破了这份和谐。虽然自己据理力争,但还是没起作用。
是纯贵妃和青樱去劝的璟瑟,不知道她们说了什么,但璟瑟远嫁是事实。既然她们也为璟瑟远嫁出了一份力。那日后她们女儿的婚事,自己也要上点心。
永寿宫的气氛其乐融融,熹贵妃看着琅嬅,感觉哪哪都顺眼:“福珈,把本宫准备的伽南香木镶金手镯,递给福晋。”
福珈呈上来一个托盘,素练恭敬地接过。琅嬅行了个礼:“儿臣多谢额娘赏赐。”
熹贵妃摆了摆手:“给王爷和福晋上茶。这碧螺凝香是昨儿个西域进贡的,闻起来是不错,倒不知味道怎样。”
福珈递上两个茶盏,弘历和琅嬅接起茶盏轻抿一口,弘历开口道:“这茶的味道不错,养生应该是极好的。”
见熹贵妃的笑意不达眼底,琅嬅赶紧找补:“额娘这里的茶自然是极好的,儿臣一个不懂茶的,倒也尝出了几分香甜。”
“福晋既然喜欢,就给福晋吧。”熹贵妃继续试探。
琅嬅轻轻把茶盏放下:“额娘说笑了,此茶极好,交给儿臣就是残暴天物了。”
熹贵妃看琅嬅悟性很高,也不再试探:“本宫平日里也不爱饮茶,这茶也算是本宫的一片心意。只要有人饮茶,此茶自然没有好差之分。”
琅嬅听出了最后一句话的深意,只是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那儿臣就多谢额娘的美意了。”
熹贵妃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就没必要多留他们了:“本宫也乏了,你们就先回去吧。”
“是,儿臣告退。”
富察琅嬅踏入大门的那一刻,便感受到了四面八方投来的探究目光。深秋的阳光透过雕花门廊洒在她湖蓝色的裙裾上,绣着银线的云纹在光照下若隐若现。
弘历去找万岁爷了,就没和她一起回来,不过这也正和她意。她现在需要先把府中的蛀虫清理一下,然后挑选两个心字辈的丫头。
虽然弘历说可以让自己挑几个,但好歹都是用心调教过的,自己要是挑多了,可就不礼貌了。
富察琅嬅微微抬眸,目光平静地扫过庭院中垂首而立的两排下人,最后落在站在最前方的中年妇人身上。
上一世自己因为他们是宫中的老人,不敢轻易动手,现在自己需要把蛀虫都清理掉,如果办事还可以,还能立威。
“奴婢赵嬷嬷,见过福晋。”那妇人上前一步,行礼的姿态恭敬中带着几分刻意的迟缓,“王爷吩咐,从今日起府中内务皆交由福晋打理。”
琅嬅唇角含笑,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位据说是先前宫中一个贵人留下的管事嬷嬷。
赵嬷嬷约莫四十出头,圆脸盘上嵌着一双精明的眼睛,发髻梳得一丝不苟,手腕上戴着一对沉甸甸的银镯子,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
“嬷嬷请起。”琅嬅虚扶了一下,声音如清泉般温润,“本福晋初来乍到,府中诸事还需嬷嬷多多提点。”
赵嬷嬷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似乎没料到这位新福晋如此客气。她直起身子,脸上堆起笑容:“福晋折煞老奴了。老奴在先主跟前伺候了十年,对府中大小事务还算熟悉,定当尽心辅佐福晋。”
琅嬅轻轻点头,目光却已越过赵嬷嬷,落在她身后几个低着头的管事身上。其中一名穿着褐色短褂的中年男子正偷偷抬眼打量她,对上她的视线后慌忙低下头去,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这位是……”琅嬅故作不知地问道。
赵嬷嬷连忙介绍:“这是厨房管事刘全,管着府中上下百来口人的伙食。”
刘全上前行礼,腰弯得极低:“奴才刘全,给福晋请安。”
琅嬅注意到他行礼时袖口露出的一截书页,与身上粗布衣裳极不相称。她心中了然,面上却不显,只温和道:“刘管事辛苦了。我听闻王爷素来节俭,府中伙食一向简单,不知近来可有什么需要添置的?”
刘全额头上的汗更多了,支吾道:“回福晋的话,府中伙食……一切如常……”
“是吗?”琅嬅忽然走上前,从他袖中抽出一本账册,轻轻翻开,“可我昨日查看账目,发现光是上月的鲜肉采买就花了八十两银子。据我所知,市面上猪肉不过二十文一斤,这数目……似乎不太对得上?”
庭院中霎时安静下来。刘全脸色煞白,双腿一软跪倒在地:“福晋明鉴!奴才……奴才……”
赵嬷嬷脸色也变了,急忙道:“福晋初来,或许不知京中物价近来飞涨……”
“嬷嬷,”琅嬅打断她,声音依旧温和,眼神却冷了下来,“本福晋在富察府时也曾协助母亲管家,对物价还是略知一二的。”
她转向刘全,“刘管事,我给你一次机会,你贪了多少,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不然,不知道王爷有没有本福晋这样的好气性。”
刘全浑身发抖,不住磕头:“奴才该死!奴才只贪了……贪了二十两……”
“二十两?”琅嬅冷笑一声,从账册中抽出一张纸,“这是你与肉铺老板私下交易的凭据,上面白纸黑字写着每斤肉你抽五文钱的好处。上月府中采买四十斤肉,你贪了足足二十两,一年下来就是二百四十两。刘管事,你可真是生财有道啊。”
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庭院中所有下人都屏住了呼吸。赵嬷嬷脸色苍白,显然没料到新福晋一来就如此强势。
琅嬅合上账册,声音陡然严厉:“来人!将刘全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革去管事之职,贪墨的银两全部追回!若再有下次,直接送给王爷查办!”
两名壮实的小厮立刻上前架起已经瘫软的刘全。琅嬅环视四周,见众人皆面露惧色,这才放缓语气:“本福晋初到王府,本不欲立威。但治家如治国,赏罚不明则上下失序。从今日起,府中一应开支需经本福晋过目,账目三日一查。勤勉忠心的,本福晋自不会亏待;若是有人心怀不轨……”她目光扫过赵嬷嬷,“刘全就是前车之鉴。”
赵嬷嬷低下头,不敢与她对视。
琅嬅转身走向正院,裙裾拂过青石地面,发出轻微的沙沙声。走出几步后,她忽然停下,头也不回地道:“对了,从下月起,所有下人的月例增加一成。厨房每日需保证每人一个鸡蛋,半月一次肉食。这笔开支,从我的嫁妆里出。”
此言一出,下人们面面相觑,随即纷纷跪下:“多谢福晋恩典!”
琅嬅嘴角微扬,继续向前走去。她知道,今日这一番恩威并施,已在这王府立下了一个赏罚分明的形象,如今,她要去处理婢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