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的右手腕突然弹出另一根金属针,与纸鹤的针尖相对。两者相撞,火星四溅。纸鹤被震得倒退半米,鹤身出现一道裂纹,从中渗出暗红色液体,带着浓郁的铁锈味——这是浓缩了四十六批乘客记忆的“血墨”。
林见微心头一震,瞬间明白了真相:纸鹤并非狩猎者,而是“列车系统”的回收工具;而阿姨也不是普通乘客,而是上一轮游戏的唯一幸存者。她的身体早已被改造成了“豁免容器”。
虹膜,正是启动下一关的钥匙。
“不能让它抽完!”林见微猛冲出去,手中美工刀划出一道银弧,目标直指纸鹤的脖颈——那里有一道细缝,显然就是SD卡插槽。
纸鹤似乎能够预判,翅膀一振,猛地拔高飞起。林见微扑了个空,肩膀撞上饮水机,滚烫的热水四溅,烫得她手背顿时冒出一片水泡。
疼痛尚未消散,她已抬腿一脚踹向饮水机。“哗啦!”整台机器轰然倾倒,热水泼洒在纸鹤身上。纸翅遇热卷曲,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锐啸声。
趁着这个机会,江舸抓住阿姨的肩膀,把她往更衣柜里拖拽。“柜门能阻断信号!”他大喊。
纸鹤在灼热的高温中骤然爆裂,发出尖锐的“啪”声。
半片鹤喙裹挟着细密的银丝飞射而出,精准地刺入阿姨的左眼。
“噗——”
第二颗眼球被完整剜出,滚落在地,如同一颗剥了壳的荔枝,带着湿润的黏腻感。
失去双目的阿姨没有发出惨叫,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抬起手,指尖在自己空洞的眼眶里搅动,掏出一枚小小的铜钥匙。
钥匙上刻着一行数字:1999.04.01。
她把钥匙塞进林见微手里,声音温柔得像是在哄孩子入睡:
“替我……把车门打开。”
阿姨胸腔里的齿轮开始倒转,发出“哒哒哒”的急促声。
每转一圈,她的身体就缩小一寸。
皮肤像干裂的墙皮,一片片剥落,露出里面精密的机械骨骼。
最后“咔”一声,心脏齿轮停止。
她整个人缩成一只巴掌大的金属盒,静静躺在血泊里。
盒盖上,用激光刻着一句话:
“豁免权已到期,请重新付费。”
林见微攥着铜钥匙,指尖微微发颤。
倒计时血字忽然狂闪,像被电击:
【00:03】→【00:02】→【00:01】→【00:00】
随后,一行新的文字浮现:
【休息时间结束。
第二轮任务:熄灯捉迷藏。
狩猎者已激活。
钥匙持有者,将成为首要目标。】
灯灭的一瞬,声音也被掐断。
没有铁轨撞击,没有电机轰鸣,只有心跳在耳廓里放大成鼓。
林见微左手攥着许星禾,右手提着从阿姨眼眶里剜出的“虹膜钥匙”——那东西比想象中柔软,像一枚浸了水的玻璃珠,在她掌心一滑一滑,随时会滚落。黑暗里,江舸的声音贴着她右耳炸开:“左三步,扶手右转,直跑十米就是驾驶室门!我数——”
砰!
一声闷响。
江舸整个人被撞得后仰,后脑勺磕在座椅金属腿上,发出清脆的“当”。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只剩急促倒气。
黑暗在动。
不是风,是某种实体在蠕动。
林见微感到有冰凉的东西掠过脚踝,像湿毛巾,又像舌头。
她猛地抬脚,听见“嘶啦”一声布料撕裂。
许星禾的呼吸骤然急促:“姐!有东西抓我——”
林见微把美工刀反手一划,黑暗中亮起一瞬火星,刀尖割到什么黏糊的筋膜,腥臭的血珠溅在脸上,烫得惊人。
狩猎者第一次开口。
声音不是从喉咙,而是从四面八方涌来,像列车本身的金属在共振:
“逃票者,回收进度——12%。”
每一个字都带着铁轨摩擦的颤音,震得人牙根发麻。
倒计时在视网膜里亮起红字:
【30:00 → 00:30】
黑暗里也能看见,那是直接烙进视神经的投影。
林见微意识到:这不是熄灯,而是他们被拉进了狩猎者的“视野”。
每过一秒,红字就跳一格,像滴血。
她拽着许星禾往左三步,脚尖踢到扶手杆,顺势右转。
黑暗里却多出一堵“墙”——
不,是肉。
温热的、带着脉搏的肉墙,表面布满指甲盖大小的吸盘,正一张一合。
吸盘里分泌出透明黏液,滴在地上发出“滋”的腐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