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过教学楼的飞檐时，我攥着智联杯的准考证站在公告栏前，指节泛白得几乎要嵌进纸里。"慕玫，编程组作弊取消资格"的红色大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眼眶发酸。身后传来细碎的议论声，有人说"怪不得上次模拟赛突然进步那么大"，还有人轻笑"平时看着挺乖，没想到来这套"。
我攥着衣角转身想走，却撞见阮宏尘站在人群外。他校服领口别着智联杯志愿者的徽章，眉头拧成个结："别听他们的。"他快步走来挡在我身前，对着几个窃窃私语的男生冷声说："比赛监控还没调出来，在这嚼舌根有意思？"
那几人悻悻闭了嘴。阮宏尘转向我时，眼神里的愠怒换成了笃定："我去找过监考老师，她说你提交的代码有两段和数据库里的备份重合，但你写的注释风格和备份完全不一样。"他从书包里翻出笔记本，"这是我刚才抄的你的代码片段，你看这里的循环结构，明明是上周我们在机房讨论过的优化方案。"
晚风卷着槐树叶沙沙响，我望着笔记本上熟悉的代码，喉咙突然哽住。阮宏尘把笔记本塞进我手里："我去跟校长说，他当年带过信息奥赛队，看得懂代码里的逻辑链。"他转身要走，又回头补充道，"放学别直接回家，我知道你不想让奶奶担心。"
夕阳沉到教学楼背后时，我坐在学校旁的公园长椅上，手里还捏着那本笔记本。阮宏尘刚才的话像投入湖面的石子，荡开层层涟漪——备份代码里的注释用的是全角符号，可我从学编程起就习惯用半角符号，这分明是最拙劣的栽赃。
"在这里吹风，不如去查IP地址。"
陌生的男声惊得我抬起头。籍落迟站在几步外，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手里转着支钢笔。他是高二的学长，听说去年拿过全国青少年信息学竞赛金奖，我只在机房远远见过他几次。
"籍…籍落迟？"我慌忙站起身，笔记本差点掉在地上。
他走过来坐在长椅另一头，视线落在我手里的本子上："我姐在教务处收拾资料，刚才听她说了你的事。"他转着钢笔轻笑，"能把备份代码里的注释改成全角，说明这人肯定见过你写的东西，大概率是同组的。"
我愣住了。编程组里和我熟到能接触代码的，只有林薇——她上周借过我的笔记本，说想参考我的注释格式。
"查比赛系统的后台日志，"籍落迟突然停住转笔的动作，眼神锐利起来，"所有提交记录都有IP地址。如果有人用你的账号上传过备份代码，机房的监控和路由器日志能对上时间。"
晚风吹得我后颈发凉，刚要开口道谢，却见他从口袋里摸出个小巧的喷雾瓶："这个给你。"瓶身是透明的，标签上写着"真言喷雾"，字迹歪歪扭扭像是小孩子的涂鸦。"一个小女孩硬要卖给我的，她说这玩意儿对心里有鬼的人特别管用。”
“街头上买的东西灵不灵看你用不用了。”
"死马当活马医吧，用了没准明天上午林薇会去教务处做证，"籍落迟站起身拍了拍校服外套，"她刚才在朋友圈发了句'正义会迟到但不会缺席'，这时候发这个，不是心虚是什么？"他朝公园门口走去，又回头道，"记得对着她的脸喷，距离别超过半米。"
第二天清晨，教务处办公室里挤满了人。林薇站在校长面前，眼圈红红的："我真的看到慕玫赛前在厕所里看打印的代码...那几张纸后来掉在地上，我捡起来才发现和题库里的备份一样。"
我攥着喷雾瓶的手心全是汗。阮宏尘突然开口："校长，我们申请调取机房的路由器日志。"他把打印好的监控截图推过去，"上周三下午三点，慕玫的账号在机房登录过，但那天她在医院陪奶奶做检查，这是挂号单。"
林薇的脸色白了一瞬，立刻辩解："说不定是她提前把账号密码告诉别人..."
"是吗？"我往前迈了一步，悄悄按下喷雾瓶的喷头。细雾在晨光里划过道弧线，正落在林薇鼻尖。"那你能解释，为什么你上周借我笔记本时，拍了五张代码照片存在云端？"
话音刚落，林薇突然瞪大了眼睛，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是我用你的账号登录的...我嫉妒你初赛分数比我高...那几张纸是我打印的备份代码，故意丢在厕所让老师捡到..."
办公室里鸦雀无声。校长看着林薇，又看看我手里的喷雾瓶，最终叹了口气："调监控和日志，属实的话取消林薇资格，恢复慕玫的比赛资格。"
决赛那天，我坐在机房里敲代码时，阮宏尘在窗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籍落迟就坐在斜前方，手指在键盘上跳跃的速度快得惊人。三个小时后提交代码的瞬间，我突然觉得输赢好像没那么重要了。
颁奖仪式的灯光亮起来时，主持人念出一等奖的名字："慕玫！"我走上台接过奖杯，看见台下阮宏尘笑得露出虎牙，籍落迟朝我举了举杯——他手里拿的大概是瓶矿泉水。
后台走廊里，青樱蹦蹦跳跳地从我包里跑出来："我的真言喷雾好用吧？其实就是点心理暗示加微量薄荷醇，心虚的人闻了容易紧张到说漏嘴。"她晃了晃手里的同款喷雾，"给你留着，下次遇到不平事还能用。"
夕阳透过走廊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斑。阮宏尘走过来递给我瓶可乐，籍落迟靠在墙边看着我们，嘴角噙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我拧开可乐瓶盖，气泡在舌尖炸开时突然明白，这场跌宕起伏的风波里，最珍贵的从来不是第一名的奖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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