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清晨的阳光刚爬上教学楼的窗台，高一A2班的公告栏前就围满了人。校青报的头版印着我们六人的合照——阮宏尘笑得露出虎牙，柳依依举着"见义勇为"的奖状比耶，秦熠和冷言并肩站着，籍卿歌正帮籍落迟整理有点歪的衣领，而我被挤在中间，手里还攥着没来得及放下的课本。
"籍落迟真转来咱们班了？"后桌的女生戳了戳我的后背，"听说他从一职高特招过来，体育特长是长跑？可他上次解绳子比特警还快吧。"
我抬头看向斜前方的空位，籍落迟今天没来上课。早读课时路老师说他伤口发炎发了点低烧，要晚点到。正想着，教室后门突然传来响动，籍落迟背着书包走进来，白色校服外套的拉链拉到顶，遮住了后背的绷带。他径直走到我旁边的空位坐下，桌肚里突然滚出个银色的东西——是那天他攥在手里的打火机。
"醒了就该好好休息。"我把打火机捡起来塞进他手心，指尖触到他微凉的皮肤。上周在医院，就是这个打火机硌在他手心里，我抽走时他突然睁开眼，吓了我一跳。
籍落迟挑眉把打火机揣进校服口袋："再躺下去，冷言都要把我的错题本填满了。"
一整天的课过得飞快，直到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柳依依突然凑过来，眼圈红红的："慕玫，能不能帮我个忙？"她把手机屏幕转向我，照片里是只棕色的泰迪犬，正趴在粉色的狗窝里吐舌头，"这是小蛋糕，我妈生前送我的生日礼物。"
她声音压得极低："我爸上周带回来的阿姨对狗毛过敏，说要把小蛋糕送到乡下奶奶家。我不敢跟他们吵，早上偷偷把它藏在图书馆旁边的旧仓库了，放了水和狗粮......"
放学铃声刚响，柳依依就拽着我们往仓库跑。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角落里的纸箱空着，里面的狗粮撒了一地，粉色狗窝被踩得变了形。"小蛋糕！"柳依依的声音带着哭腔，沿着仓库的货架一排排找过去，"它平时很乖的，不会乱跑......"
阮宏尘立刻掏出手机："我调监控看看，仓库门口有摄像头。"秦熠和冷言分头去问巡逻的保安，籍落迟靠在门框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打火机："狗应该没跑远，叫声能听见。"
我们在教学楼附近找了半个多小时，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路老师听说后也赶了过来，手里拿着个手电筒："别急，我去总务处拿仓库的备用钥匙，再仔细搜一遍。"
就在这时，柳依依的手机响了，是她爸爸打来的。"依依，你在哪？怎么还不回家？"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焦急，"王阿姨做了你爱吃的糖醋排骨......"
"我在学校......"柳依依吸了吸鼻子，"小蛋糕不见了。"
没过十分钟，柳叔叔就开车赶到了学校。他穿着熨帖的衬衫，头发有点乱，显然是匆忙赶来的。"什么时候发现不见的？"他蹲下来帮柳依依擦掉眼泪，"爸跟你一起找。"
"柳叔叔，我们看了监控，中午十二点有个清洁工进过仓库，可能......"阮宏尘递过手机里的监控截图。
柳叔叔的眉头皱了起来，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我先去北山公园，你妈妈的墓碑旁边。"他转身往校门口跑，"你们结伴走，跟路老师一起过来。"
北山公园的晚霞染红了半边天，墓碑前的柏树下，果然蹲着个小小的棕色身影。小蛋糕看见柳依依，立刻摇着尾巴扑过来，爪子上还沾着泥土。"小蛋糕！"柳依依把它抱进怀里，眼泪掉在狗头上。
柳叔叔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个褪色的相框，照片里的女人抱着刚出生的柳依依，笑得温柔。"这是你妈妈走之前买的狗，"他声音有点哑，"她说等你十岁，就把小蛋糕送给你做伴。"
路老师轻轻拍了拍柳依依的后背："有什么话，跟爸爸说说吧。"
柳依依抱着小蛋糕，肩膀一抽一抽的："我不是不喜欢王阿姨......"她哽咽着，"我就是怕，怕你以后再也不跟我提妈妈了，怕小蛋糕也走了，就没人记得她了......"
夕阳落在墓碑上，照片里的女人仿佛在微笑。柳叔叔蹲下来，把柳依依和怀里的小狗一起抱住："傻孩子，爸爸怎么会忘呢。"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狗毛吸尘器，"王阿姨听说小蛋糕不见了，特意让我买这个，她说以后每周让保洁来家里打扫两次，小蛋糕可以留下。"
小蛋糕突然从柳依依怀里挣出来，叼起地上的相框往柳叔叔脚边送。籍落迟突然笑了一声，踢了踢旁边的石子："这狗比某些人懂事。"
回去的路上，小蛋糕趴在柳依依的书包里，探出头东张西望。阮宏尘把自己的校服外套脱下来铺在长椅上，让柳依依抱着狗坐下休息。路老师和柳叔叔在不远处说话，晚霞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近。
"其实王阿姨昨天还问我，你妈妈以前喜欢什么花，说想在院子里种点。"柳叔叔走过来，递给柳依依一个小盒子，"这是她给你买的，说是给小蛋糕的新窝饰品。"
柳依依打开盒子，里面是个印着小熊图案的狗窝，和照片里妈妈抱着的那个一模一样。小蛋糕立刻钻进去，在里面打了个滚。
暮色渐浓时，我们往公园外走。籍落迟走在最后，突然碰了碰我的胳膊，往柳依依的方向努了努嘴。我看见柳依依偷偷把王阿姨买的新窝饰品往书包里塞，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小蛋糕的尾巴从书包缝里露出来，轻轻摇着，像是在为这个傍晚的秘密伴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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