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来自三年级的审视

第六章 来自三年级的审视

社团活动时，作为三年级队长的泽村大地突然拍了拍手，宣布要打一场队内练习赛：“分成一二年级队和三年级队，正好看看你们这阵子的进步。”

他抱着胳膊站在球场中央，额角的汗水还没擦干，训练服的领口沾着点草屑——刚带领三年级跑完三千米耐力跑，呼吸还带着点微喘，却已经开始规划接下来的训练。

分组名单念出来时，日向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他和影山、月岛被分在一二年级队，而泽村大地、田中都在三年级队。月岛抱着胳膊靠在网柱边，听到自己和日向同队时，眉梢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镜片后的目光扫过日向，带着惯有的审视。

“听说你们俩最近配合得挺‘特别’？”泽村大地的目光在日向和影山身上打了个转，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排球的纹路，“今天就让前辈们检验一下。”

“特别”两个字被他说得平和，日向却觉得后颈有点发烫。他瞥向身边的月岛，对方正低头调整护腕，手指在绷带边缘反复摩挲——这家伙虽然和自己同是一年级，观察力却比谁都敏锐，昨天训练时那些“异常”的预判，肯定没逃过他的眼睛。

比赛刚开始，三年级队就用经验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泽村大地的发球带着侧旋，擦着边线落地，西谷扑过去时指尖只够到球的残影；田中在网前的快攻像颗小炮弹，月岛刚起跳拦网，球已经砸在地板上；泽村大地的传球看似随意，手腕轻抖间就能把球送到一二年级队防守的空档，气得影山在后排低声骂了句“狡猾”。

“3比0。”担任裁判的山口声音发飘，捏着记分板的手有点抖。

影山垫起一个高飞球，手臂肌肉紧绷：“日向，跑位再快半秒！”

“知道了！”日向冲向左前方，起跳的瞬间，眼角余光瞥见月岛也跟着起跳——作为同队拦网手，月岛的位置本该帮他封锁对方的线路，可此刻，日向突然意识到一个更麻烦的问题：月岛太了解他了。

这家伙知道他习惯用左手扣斜线，知道他起跳时会先抬右肩，甚至知道他被拦网逼急了会下意识往中路变向。

果然，月岛的拦网手精准地封死了斜线！

日向脑海里瞬间闪过“记忆”——前世和月岛搭档时，他曾用一个反身轻吊避开过类似的封锁。可就在指尖即将触球时，他猛地收了力。

不能再用那种“预知”的技巧了。同队队友的信任，比赢一分更重要。

球擦着日向的指尖飞出界外，砸在体育馆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你在干什么？”影山的声音带着怒意，他转过身，额角的青筋跳了跳，“刚才为什么不变向？”

“我……”日向落地时踉跄了一下，喉咙发紧。

月岛落在地上，扶了扶眼镜，镜片反射着顶灯的光：“翔阳，你好像在害怕什么？”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队友耳朵里。田中举着球的手顿在半空，泽村大地也停下了准备发球的动作，这位一向沉稳的队长此刻直起了身子，目光落在日向身上，带着几分探究——作为前辈，他比谁都清楚日向这阵子的进步有多“反常”。

“害怕被看穿？”月岛往前走了半步，和日向隔了一个球的距离，“害怕我发现，你其实早就知道我会怎么拦网？”

日向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知道月岛聪明，却没想到对方能敏锐到这种地步——那些基于“记忆”的默契，在同队搭档眼里，反而成了最显眼的破绽。

“月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影山突然往前走了一步，挡在日向面前，后背挺得笔直，“同队研究彼此的习惯，不是很正常吗？”

“正常？”月岛挑眉，视线扫过影山，又落回日向身上，“研究到能预判我抬臂的角度，预判影山传球的旋转，甚至预判……泽村前辈的假动作？”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昨天你避开三年级学长拦网的时机，根本不像临场反应，像在照着剧本走。”

影山的脸瞬间涨红，不是气的，是被说中了心思的窘迫。他张了张嘴，却发现找不到反驳的话——他确实在配合，从昨天日向第一次避开拦网时就开始了。那种“异常”的默契像块磁石，让他忍不住想靠近，想看看这家伙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够了，月岛。”泽村大地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队长的威严，“比赛还没结束。”他看向日向，眼神温和了些，指节轻轻敲了敲排球，“翔阳，不管你用了什么方法，能进步就是好事。但排球是团队项目，藏着掖着可不行。”

日向深吸一口气。泽村大地的话像根针，刺破了他试图维持的平静。这位前辈总是这样，话不多，却总能精准地戳中问题的核心。他看着身边抿紧嘴唇的影山，看着月岛那双写满“疑惑”的眼睛，突然觉得，或许不用藏得那么辛苦。

“我不是故意要藏的。”他抬起头，声音有些发颤，却很清晰，“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影山猛地转头看他，眼里闪过惊讶。

日向攥紧了排球，指节泛白：“月岛说得对，我确实知道很多事。不是因为研究，是因为……”他顿了顿，心脏狂跳，“是因为我好像……经历过这一切。”

这话一出，全场都愣住了。

田中“啊”了一声，手里的球差点掉地上：“经历过？翔阳你在说什么啊？”

月岛皱起眉，显然没明白。

影山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瞳孔微缩。他想起昨天加练时，日向故意放慢半拍的起跳——那不像预判，像在“修正”什么。他想起这家伙偶尔望着球场发呆的样子，眼神里的怀念和遗憾，根本不像个刚接触排球的一年级生。

“你是说……”影山的声音有些干涩，“你记得未来的事？”

日向惊讶地看向他，没想到第一个抓住重点的会是影山。他点了点头，喉咙发紧：“差不多……是这样。”

体育馆里静得能听见窗外的风声。

泽村大地沉默了很久，突然弯腰捡起地上的排球，手指在球面轻轻按了按，像是在感受球的弹性。“这听起来倒是像漫画里的情节。”他直起身，脸上露出一点笑意，“不过，不管你是重生还是预知，现在站在这里的，不还是我们吗？”

日向愣住了。

“排球的魅力不就在于此吗？”泽村大地的笑容很明朗，把球抛给日向，“就算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可能因为一个球的旋转、一次呼吸的节奏，走向完全不同的结局。所以，别被‘记忆’困住了。用你自己的力量，打给我们看看。”

日向接住球，指尖传来熟悉的重量。他转头看向影山，对方正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怀疑，只有一种“虽然很离谱但我信你”的笃定。再看向月岛，虽然对方依旧皱着眉，镜片后的目光却柔和了些，像是在说“姑且信你一次”。

“好。”日向笑了，露出尖尖的虎牙，“那我可要认真了！”

影山挑眉，嘴角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早就该这样了，蠢货。”

“喂！”

山口的哨声再次响起，打破了僵局。

影山把球抛回给日向，眼神亮得惊人：“这次，传你最擅长的路线。”

日向接住球，指尖传来熟悉的触感。他助跑、起跳，脑海里不再想着“记忆”中的轨迹，只想着影山的传球、月岛的拦网位置、对手的防守空档。

影山的托球如约而至，带着恰到好处的旋转，落在他头顶。月岛同步起跳，这次没有封死斜线，反而故意留了一个细微的空档——那是日向最擅长的直线！

日向心头一暖，手腕轻抖，排球带着风声穿过空档，砸在对方场地的死角。

“得分！”山口激动地喊道。

日向落地时，和月岛对视一眼，对方推了推眼镜，嘴角几不可察地扬了一下。他再看向影山，对方正仰头喝水，喉结滚动的弧度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泽村大地站在对面，也轻轻点了点头，眼里带着认可。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把网前的影子拉得很长。日向知道，重生的秘密或许还会带来更多麻烦，但至少此刻，他不是一个人在奔跑。

而这场被“预知”却又充满未知的比赛，才刚刚进入正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