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之再次见到沈倦,是在美术学院的老教学楼。他来送合作项目的图纸,走廊尽头的画室亮着灯,颜料味顺着门缝漫出来,混着松节油的气息。
推开门时,沈倦正站在画架前,手里的刮刀在画布上抹出大片靛蓝。听见动静,他回头的瞬间,松节油溅在白色毛衣上,洇出块深色的斑。“林先生?”
“叫我砚之就好。”林砚之走到画架旁,画布上是片翻涌的海,浪尖泛着银白,像被月光吻过的绸缎,“很美的海。”
“上周去威海画的。”沈倦放下刮刀,从墙角拖过把椅子,“要咖啡吗?速溶的。”
画室里堆着画框,窗台上摆着排玻璃瓶,里面泡着晒干的薰衣草。林砚之看着沈倦弯腰找咖啡的背影,毛衣后颈的线条很柔和,像他画里的海岸线。“你常来这里?”
“嗯,晚上没人。”沈倦把冒着热气的马克杯递过来,“这里的月光特别好,你看——”他指向窗外,满月正悬在老槐树的枝桠间,树影投在地板上,像幅流动的墨竹图。
那天他们聊了很久,从布鲁内莱斯基的穹顶谈到莫奈的睡莲,从聂鲁达的情诗说到北岛的短句。林砚之发现沈倦虽然话少,却总能在他停顿的瞬间接上恰当的句子,像提前看过他藏在心里的草稿。
离开时沈倦送他到楼下,晚风掀起他的风衣,露出里面印着梵高星空的T恤。“明天有画展,在美术馆。”沈倦的声音有点低,“有我的画。”
“我会去。”林砚之看着他被月光拉长的影子,忽然想伸手摸摸他微卷的发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