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野兽的嘶吼和疯狂的撞击声,如同实质的重锤,狠狠砸在邓佳鑫的耳膜和心脏上!他死死盯着那扇被反锁的、不断震动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的门板,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冻结了。角落里的朱志鑫蜷缩着,剧烈颤抖,指缝间溢出的喘息带着极致的厌恶和恐惧,那双泛起诡异莹绿的瞳孔写满了失控的惊惶。
目标是他!外面那个疯狂的东西是冲他来的!这个认知像冰锥刺穿了他的理智。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时刻——
“砰!!!”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一次撞击都更加猛烈、更加恐怖的巨响,猛地从诊所正门的方向炸开!那不是撞击声,更像是某种极其坚硬沉重的物体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和力量悍然击碎一切的爆裂声!
紧接着,是玻璃和金属框架被彻底摧毁、四散飞溅的刺耳尖啸!冷风和冰冷的雨水瞬间失去了阻碍,狂猛地倒灌进整个诊所空间,甚至穿透了诊疗室的门缝,带来一股浓烈的、夹杂着雨水腥气和某种…冰冷腥甜的奇异气息!
外面的撞击声、嘶吼声,在这一声恐怖的爆响之后,戛然而止。
死寂。
一种比之前任何喧嚣都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绝对的死寂,骤然降临。只有风雨从破口涌入的呼啸声,以及仪器单调的嗡鸣,衬托得这份死寂愈发诡异。
发生了什么?
邓佳鑫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他屏住呼吸,惊恐万状地看向诊疗室的门。角落里的朱志鑫也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颤抖停止了,捂着口鼻的手指微微松开,那双盈满泪水和恐惧的、泛着诡异绿光的眼睛,也带着极致的惊疑不定,猛地转向门口。
“嗒。”
一个极其轻微、却清晰得如同响在耳边的声音,穿透了风雨声。
是金属簧片被拨动的轻响。
邓佳鑫的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这个声音…他死也不会忘记!是那个打火机!
“嗒。”
又是一声。不紧不慢,带着一种近乎悠闲的、冰冷的韵律感,在死寂的诊所里回荡,敲打着每一个人紧绷的神经。
然后,是脚步声。
纯黑的皮鞋鞋跟,踩在满地玻璃碎渣和狼藉之上,发出清脆而规律的“咔哒”声。不疾不徐,从容得如同在巡视自己的领地。那脚步声穿过外间的接待区,正朝着诊疗室的门走来。
每一步,都像踩在邓佳鑫的心尖上。冰冷的恐惧如同藤蔓,瞬间缠绕勒紧了他的喉咙,让他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死死地瞪着那扇门,身体无法控制地向后缩,直到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床头上。
朱志鑫也听到了那脚步声和诡异的“嗒嗒”声,他脸上的惊恐和厌恶瞬间被一种极度的警惕和难以置信所取代。他猛地从椅子上滑下来,几乎是手脚并用地迅速爬到远离门口的另一个角落,将自己紧紧缩成一团,努力降低存在感,那双眼睛却死死盯着门锁,里面充满了惊疑不定的计算和深藏的恐惧。
“咔哒。”
门锁被从外面轻轻转动了一下。但苏新皓离开时是从外面反锁的,门并没有立刻打开。
门外的脚步声停住了。
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风雨声和那仿佛无处不在的、冰冷的压迫感。
几秒钟后。
“嗤——”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烧红的烙铁浸入冰水的声音,从门锁的位置传来。
紧接着,一股淡淡的、带着刺鼻气味的白烟,从门锁的缝隙中丝丝缕缕地渗了进来!
邓佳鑫惊恐地看着那合金制作的门锁把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黑、软化、甚至开始微微向下滴落粘稠的、被腐蚀的金属液滴!就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蕴含着恐怖腐蚀力的手,正在门外,缓慢而坚定地抹除着这唯一的障碍!
不到三秒钟!
“咔。”
一声轻响,不再是锁舌弹开的声音,而是整个门锁结构被彻底破坏、失去作用的断裂声。
诊疗室的门,被无声地推开了。
一个修长、黑暗的身影,伫立在门口,几乎填满了整个门框。
是左航。
他依旧穿着那身剪裁精良的纯黑长风衣,衣摆纹丝不动,甚至连发丝都没有被外面的风雨吹乱一丝一毫,仿佛刚才那恐怖破窗而入的根本不是他。雨水顺着他冷硬的侧脸轮廓滑落,滴落在他纤尘不染的肩头。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戴着一张精雕细琢的冰面具。唯有那双暗金色的竖瞳,在诊疗室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冰冷非人的光泽,此刻正精准地、如同锁定猎物般,穿透空气,牢牢地钉在蜷缩在诊疗床上的邓佳鑫身上。
他的右手随意地垂在身侧,指间依旧把玩着那枚纯黑的金属打火机,翻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开合着,发出那令人心悸的“嗒…嗒…”声。
在他的左手,却拖着一个巨大的、令人触目惊心的东西——那是一头体型庞大的、覆盖着棕黑色硬毛的兽人!正是之前试图袭击邓佳鑫的那个熊兽人!
此刻,这庞然大物如同一个破败的玩偶,被左航用几根看起来苍白修长的手指,轻松地扼住后颈的皮毛,拖死狗般拖在身后。熊兽人庞大的身躯软塌塌地瘫在地上,双目紧闭,口鼻和耳朵里不断溢出混合着血沫的白色泡沫,浑身剧烈地、无意识地抽搐着,显然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只有偶尔神经质般的痉挛证明他还活着。他那身引以为傲的、足以抵挡普通刀剑劈砍的坚硬皮毛,此刻布满了大片大片被恐怖腐蚀性液体灼烧出的焦黑溃烂伤口,皮肉翻卷,散发出刺鼻的焦糊味。最令人胆寒的是他的双臂,以一个极其不自然的、反关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是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瞬间拧断!
左航就这么拖着这头失去意识的、体重至少是他两三倍的庞大兽人,迈步走进了诊疗室。纯黑的皮鞋踩过地面,没有发出丝毫沉重的脚步声,只有那头熊兽人被拖行时,皮毛和身体摩擦地面发出的、令人牙酸的沙沙声。
浓烈的血腥味、焦糊味、以及左航身上那股冰冷腥甜的气息,瞬间充斥了整个狭小的空间,几乎令人作呕。
邓佳鑫吓得魂飞魄散,整个人僵在床上,连呼吸都忘了。他看着那个如同从地狱深渊走来的男人,看着他手里拖着的那个不久前还凶神恶煞、此刻却如同待宰羔羊般的兽人,巨大的恐惧和荒谬感几乎要撕裂他的神经。
左航的目光在邓佳鑫惨白的脸上和那只覆盖着淡蓝霜晶的手臂上停留了一瞬,暗金色的竖瞳里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察觉的波动,快得像是错觉。随即,那冰冷的目光扫向了缩在另一个角落、努力降低存在感的朱志鑫。
朱志鑫在左航目光扫过来的瞬间,整个人剧烈地哆嗦了一下,几乎要把自己缩进墙壁里去。他死死地低着头,不敢与那双非人的竖瞳对视,连呼吸都屏住了,仿佛害怕引起对方一丝一毫的注意。
左航似乎对这只“小猫咪”毫无兴趣,目光只停留了不到半秒便移开了。他随手一甩,像是丢弃一件真正的垃圾一样,将手里拖着的庞大熊兽人扔在了诊疗室中央的空地上。
“咚!” 沉重的肉体砸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震得仪器都轻微晃动了一下。
然后,左航再次将目光投向邓佳鑫,迈步朝着诊疗床走来。
“嗒。” 打火机的翻盖合上。
那规律的、令人恐惧的声响停止了。
取而代之的,是他逼近的、无声的脚步,和那双越来越近的、冰冷凝固的暗金色竖瞳。
邓佳鑫绝望地闭上眼睛,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完了…这一次,真的完了…
然而,预想中的触碰或者攻击并没有到来。
一个冰冷沙哑的声音,几乎贴着他的头顶响起,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扭曲的关切:
“看来,我的‘糖’…效果还不够持久。”
邓佳鑫猛地睁开眼,惊骇地看到左航已经站在了床边,正微微俯身,那只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艺术品般的手抬了起来,目标竟然是他手臂上那覆盖着淡蓝霜晶的伤口!
他想躲,身体却僵硬得不听使唤。
冰冷的指尖,隔着手套,极其轻柔地、近乎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那层坚硬的霜壳边缘。
就在指尖触碰的瞬间,邓佳鑫清晰地看到,左航那双毫无波澜的暗金色竖瞳,几不可查地微微收缩了一下。而他自己的手臂伤口深处,那被冰封的麻木之下,似乎也传来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冰裂般的悸动。
左航迅速收回了手,仿佛被那霜壳下细微的反应烫到一般。他直起身,目光再次变得冰冷而具有压迫性,扫过邓佳鑫惊恐的脸。
“收拾干净。”
这句话,他不是对邓佳鑫说的,也不是对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朱志鑫说的。
诊疗室的门口,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出现了另外两个穿着黑色作战服、面容冷峻、气息精悍的男人。他们对着左航的背影,极其恭敬地微微躬身,然后一言不发地走上前,动作熟练而迅速地将地上那头昏迷抽搐的熊兽人像拖真正的死物一样拖了出去,并且开始清理地上狼藉的血污和碎渣。整个过程悄无声息,效率高得吓人。
左航不再看任何人,仿佛做完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转过身,纯黑的风衣下摆划过一个冷硬的弧度,朝着门口走去。
在即将踏出诊疗室门口的瞬间,他的脚步微微一顿。
他没有回头,只有一句冰冷沙哑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冰锥,精准地掷向刚刚被手下清理干净、还残留着一丝血腥味的空气,也掷向邓佳鑫几乎崩溃的神经:
“味道太难闻了。”
“下次,别让我等这么久…我的耐心有限,邓佳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