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飞快地扫了眼走廊,确认没人注意,像只偷腥的猫溜进隔壁班。脚步轻得几乎没声,目光在课桌间一扫,就精准锁定了靠窗的位置。
她把鼓鼓囊囊的零食袋往桌上一放,包装袋蹭出细碎的响。指尖捏着笔在便签上写得飞快,写完折成小方块压在零食袋下,又鬼使神差地把袋子往他课本边推了推,才踮着脚退出去,转身时差点撞上门框。

她刚退出门框,胳膊肘就撞上了一个人。手里的笔“啪嗒”掉在地上,她弯腰去捡,头也没抬,嘴里含混地飘出句“不好意思啊”。
声音轻飘飘的,听不出半分歉意,倒像是在应付什么麻烦事。捡笔时指尖扫过对方的鞋尖,她也只是皱了下眉,直起身就想绕开——直到看清眼前人抱着的作业本上,赫然写着那个男生的名字。
她脚步顿了顿,眼神闪了闪,却还是没多说一个字,带着点敷衍的漫不经心,侧身从对方身边挤了过去,书包带晃悠着,很快就消失在走廊拐角。
叶真欣:真没礼貌

张陆让这是?
顾然哎呦谁给你的啊
张陆让不知道
班长抱着书包翻来覆去地找,拉链被扯得“咔咔”响,里面的课本、作业本散了一地。当指尖第三次划过空荡荡的夹层时,她猛地顿住,脸色“唰”地白了。 “班费呢?”她声音发颤,手忙脚乱地把书包倒过来抖了抖,笔盒、纸巾、半块橡皮滚了一地,唯独不见那个装着全班学杂费的牛皮信封。 周围的同学被动静吸引过来,她额角渗着汗,手指紧紧攥着书包带,指节泛白:“刚才还在的……就放在最外面的夹层里!” 忽然,叶真欣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抬起头,眼神里瞬间燃起怒火,音量也拔高了八度:“是九班的苏在在!肯定是她!” “我刚才去办公室交表,亲眼看见她在咱们班门口鬼鬼祟祟的,扒着门框往里看了好几眼,当时就觉得不对劲!”她越说越肯定,胸口剧烈起伏着,“除了她还能有谁?咱们班同学都在自习,就她一个外班的在这儿晃悠!” 有人小声劝她再找找,别冤枉人,她却狠狠跺了下脚,语气又急又冲:“找什么找?肯定是她偷的!不然她躲躲藏藏干什么?我这就去找她要回来,真是没见过这种人!” 说着,她抓起掉在地上的作业本,气冲冲地就往教室外走,脚步又急又重,撞得桌角“哐当”响,满是笃定的怒火几乎要溢出来。
顾然不会吧
班长猛地回头,目光像淬了冰,直直射向说话的顾然。她步子一顿,双手叉腰站在过道中央,教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你怎么知道不是她?”她冷笑一声,尾音拖得又尖又利,“你全程盯着门口?还是说,你跟她早就串通好了?” 男生被她看得缩了缩脖子,想辩解却被她抢了话头:“我看你就是想帮她说话吧?不然这么维护她干什么?”她往前逼近半步,声音陡然拔高,“说啊,你跟苏在在到底什么关系?非得帮着一个外班的,质疑自己班的人?” 周围的议论声停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两人身上。班长胸脯起伏着,眼里的怀疑像针一样扎人,仿佛笃定了这其中有什么猫腻,非要逼出个答案来才肯罢休。
关放顾然 先别发表意见了
一班班长带着几个人堵在九班门口,门板被拍得“砰砰”响,她尖利的声音刺破课间的喧闹:“苏在在!你给我出来!偷了我们班的班费还想躲?”
九班同学正低头刷题,被这声吼吓得笔都掉了,齐刷刷抬头看向门口。前排的男生率先站起来:“你凭什么骂人?说话讲证据!”
“证据?她刚才在我们班门口鬼鬼祟祟,不是她是谁?”一班的人立刻回怼,两班人瞬间吵作一团,桌椅挪动声、争执声搅得走廊乱糟糟的。
就在这时,九班靠窗的位置传来一声清冽的女声
林黎吵够了吗?
靠窗的位置突然传来“啪”的一声轻响——是笔重重敲在练习册上的声音。 林黎皱着眉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扫过乱哄哄的人群,语气冷得像结了层冰,她指尖还停在物理题的受力分析图上,眉头拧成个川字,显然是被打断了思路。两班人都愣了愣,连最冲动的男生也下意识闭了嘴。
林黎你们说她偷了班费,监控拍到了?还是有人亲眼看见她拿信封了?空口白牙就喊人小偷,你们凭什么?
声音不高,却带着种不容置疑的沉静。走廊里的喧嚣像是被这声打断掐断了线,连空气都静了几秒。他没再看门口,低头继续演算,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专注,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随手拂去了扰人的灰尘
她站起身,校服裙摆扫过地面,声音不大,却让两边的争执声都弱了下去
张陆让靠在九班门框上,指尖转着笔,听完班长的叫嚷,忽然勾了下嘴角。那笑意很淡,甚至带着点凉薄的嘲讽,落在班长眼里格外刺眼
张陆让与其在这堵着门喊小偷
张陆让不如回去翻翻自己的书桌——毕竟,监守自盗的事,也不是没发生过
“你胡说什么!”叶真欣的脸“腾”地红了,一半是气一半是慌,攥着拳头往前冲了半步,“我怎么可能监守自盗?你别想帮苏在在转移视线!” 张陆让没接话,只是挑了挑眉,那眼神像是在说“谁心虚谁知道”。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一班的几个同学也面露犹豫,有人拉了拉班长的胳膊:“要不……回去再找找?” 叶真欣咬着牙,却架不住众人的目光,跺了跺脚:“找就找!找到你们就知道是我错了还是她坏!” 一行人浩浩荡荡回了一班,班长把自己的书桌翻得底朝天,课本、试卷扔了满地。她蹲在地上扒拉着,额角的汗滴在地板上,刚才的嚣张气焰渐渐变成了慌乱。 “不可能……明明放在这儿的……”她喃喃自语,手指划过桌斗深处,忽然碰到个硬纸壳的边角。 心脏猛地一跳,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把压在最底下的物理课本挪开——那个牛皮信封正安安稳稳地躺在那里,边角被书页压得有些褶皱。 她慌忙把信封往身后藏,指尖都在抖。可这动作还是被旁边的同学看见了,有人低呼:“找到了?在书底下啊!” 一瞬间,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有惊讶,有了然,还有些难以言说的意味。班长的脸从红转白,又从白转青,刚才骂苏在在“小偷”的话像巴掌一样甩回自己脸上。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死死攥着信封,头埋得低低的,耳根红得快要滴血,连指尖都在发烫。
关放原来…
林黎看着班长慌忙藏信封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轻声道
林黎原来还真让他说中了
话音刚落,眼角余光恰好撞上一道视线。张陆让就站在不远处,正望着她。四目相对的瞬间,林黎像被烫到似的猛地别开脸,耳根悄悄爬上一层薄红。 她指尖无意识地卷着练习册边角,心里乱糟糟的:刚才自己是不是太冲了?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咄咄逼人…… 殊不知,张陆让望着她泛红的耳尖和微蹙的眉头,只觉得像只炸毛后又偷偷懊恼的小白兔,可爱得紧。他没忍住,嘴角弯起个柔和的弧度,左侧脸颊浅浅的梨涡又露了出来,像藏了颗糖。 那笑意清浅又明朗,落在林黎偷偷瞟过来的眼里,让她心跳漏了半拍,脸颊更烫了。
“既然找到了,是不是该给苏在在道个歉?”有同学开了口,声音不大,却让喧闹的教室静了静。
班长攥着信封的手指更紧了,脸埋在臂弯里,好半天才含糊地挤出句:“我……我又不是故意的……”
“可你刚才骂人家小偷啊。”九班有人站出来,语气带着不平。
周围的目光像细密的网,让她浑身不自在。她磨磨蹭蹭地抬起头,视线在人群里扫了圈,最终落在站在后排的苏在在身上。那声音细若蚊蚋,还带着点不服气的僵硬:“对……对不起。”
说完就飞快地低下头,肩膀绷得紧紧的,显然没半分真心。可这声道歉终究是说了出来,人群渐渐散开,班长却像是被钉在原地,手指绞着衣角,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苏在在谢谢你呀林黎
苏在在让让也谢谢你
人群散去后,林黎看向还站在原地的苏在在,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淡淡的,听不出情绪:“没事了。”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苏在在攥着书包带的手上,补充道:“不过,以后还是别在没人的时候随便进别的班教室了。” “这次是误会,下次未必有这么巧。”她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很平静,却带着点不容置喙的认真,“规矩还是要守的,免得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苏在在愣了愣,大概没料到她会说这个,点了点头没吭声。林黎也没再多说,转身回了自己座位,翻开练习册时,指尖却轻轻顿了一下——刚才说话是不是太严肃了?她侧头看了眼窗外,阳光正好落在书页上,暖融融的,却没驱散心底那点莫名的别扭。
走廊里的人渐渐散去,张陆让从一班后排拿起那袋被遗忘的零食,袋子上还压着张没被拆开的便签。他转身对九班门口的同学扬了扬下巴:“帮忙喊下苏在在。”
苏在在刚回到座位,听见喊声愣了愣,起身走出去。张陆让把零食递过去,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你的东西落在那边了。”他顿了顿,又补了句,“刚才的事,别往心里去。”
苏在在接过袋子,脸颊微红,小声道了谢。
张陆让没再多说,转身时目光下意识往九班教室里扫了一眼——恰好对上林黎慌忙转开的视线。
而林黎这边,从张陆让出现在走廊起,她的目光就没怎么离开过他。笔尖在练习册上悬了半天,一个字也没写进去。直到看见他把那袋零食递给苏在在,听见两人低声交谈,她握着笔的手指忽然收紧,指节泛白。
那袋零食鼓鼓囊囊的,一看就是精心准备的。他对苏在在说话时,语气里的温和是她从未听过的。林黎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片浅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下,有点酸,又有点涩。
她忽然觉得刚才那点因为对视而起的慌乱很可笑,笔尖在纸上划出道歪斜的线,连带着物理题的公式都变得模糊起来。窗外的阳光明明很暖,落在书页上,却像是没了温度。
温雪黎黎你没事吧
温雪轻轻碰了碰林黎的胳膊,声音放得软软的:“怎么了?刚才还逻辑清晰地怼得人说不出话,这会儿蔫蔫的像被雨打了的草。”
见林黎没吭声,她往张陆让那边瞥了眼,了然地笑了笑,用笔杆戳戳她的手背:“有些人对谁都温和,但对你不一样啊。你没瞧见他刚才看你的眼神?那梨涡都快甜出蜜了,别瞎想啦。”
说着往她手里塞了颗糖,“喏,吃点甜的,心情就好啦。”
林黎或许他喜欢的是苏在在
林黎把脸埋在臂弯里,鼻尖酸酸的。
刚才张陆让给苏在在递零食的样子,像根细针反复扎着她的神经。苏在在多可爱啊,会脸红,会偷偷送东西,连说话都软软的,不像自己,永远是冷着脸的样子,刚才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硬邦邦地讲道理,活像个不通情理的书呆子。
他肯定更喜欢那样的女生吧。林黎咬着下唇,眼泪差点掉下来。张陆让那样的人,像天边的光,干净又耀眼,怎么会注意到自己这种只会做题的闷葫芦?刚才那点对视的悸动,大概只是她的错觉,他对谁都那么好,连梨涡笑都能随便给别人看。
心里像被泡在冰水里,又凉又沉。她拿出草稿本,想写点什么转移注意力,可笔尖落下,却歪歪扭扭写了个“张”字。赶紧划掉,墨水在纸上晕开一团黑,像她此刻乱糟糟的心。
算了,还是离他远点吧。林黎吸了吸鼻子,用力眨掉眼眶里的湿意。反正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少接触,就不会再胡思乱想,也不会再像现在这样,因为一袋零食就难过成这样了。
她把练习册翻得哗啦响,假装专心做题,可眼角的泪还是没忍住,悄悄砸在“动量守恒”四个字上,晕开一小片模糊的水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