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无声9

月考成绩榜贴在公告栏最显眼的位置，红底黑字密密麻麻排了几列，走廊里挤满了探头查看的学生。林黎抱着笔记本，站在人群外围踮着脚张望，目光在理科排名那一栏扫了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名字。

刚松了口气，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个熟悉的身影。张陆让就站在斜前方，指尖正点在榜单中段，侧脸在走廊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清隽。

林黎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这些天她一直刻意避开他，教室里座位隔着几排，走廊上遇见就低头绕路，连温雪都打趣她快把脖子缩成鹌鹑了。

现在猝不及防撞上，她握着笔记本的手指瞬间收紧，心里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过去打个招呼？还是假装没看见？

正纠结着，张陆让像是感应到什么，忽然抬起头。视线穿过攒动的人头，精准地落在她脸上。

四目相对的瞬间，林黎像被施了定身咒，连呼吸都忘了。他的眼神很平静，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看得她慌忙低下头，耳尖却不受控制地红了。

就在她盘算着要不要转身溜走时，人群忽然往两边让开条缝。张陆让迈开长腿，径直朝她走了过来。

他走得不快，白衬衫的袖口卷到小臂，露出干净的手腕。周围的喧闹仿佛被按下静音键，林黎只能听见自己越来越响的心跳声，还有他的脚步声，一步一步，清晰地落在走廊的地砖上，也落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来看成绩？”他在她面前站定，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点穿过人群后的微哑。

林黎猛地抬头，撞进他含笑的眼睛里，才发现他离得这样近——近到能看清他睫毛上落的细碎阳光，还有眼底那片温和的光。她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只能胡乱点了点头，手里的笔记本差点滑落在地。

林黎恭喜你考了101分

林黎短时间内进步了二十分

张陆让看着她慌乱得像只受惊小鹿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深了些。周围的嘈杂还在继续，他却忽然微微低身，凑近了些——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漫过来，混着阳光的味道。 “物理考得不错，”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羽毛轻轻扫过耳畔，“最后那道动量题，解法比标答还简洁。” 说完，他直起身，左侧脸颊又陷出个浅浅的梨涡，眼里的光比公告栏的红纸还要亮：“看来上次没白给你讲题。”

林黎被他突如其来的靠近惊得往后缩了缩，后背差点撞上身后的公告栏。他的气息还萦绕在鼻尖，那句夸奖像颗糖，在心里悄悄化开来。

她抬眼撞进他带笑的眼里，那梨涡明明浅浅的，却晃得她头晕。心跳像擂鼓似的撞着胸腔，指尖都在发烫。想开口说点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只能攥紧笔记本，任由耳尖红得快要滴血，眼神慌乱得无处安放。

张陆让林老师

张陆让考的好有奖励吗

张陆让的声音带着点笑意，尾音轻轻上扬，像根羽毛搔在心上。 林黎猛地抬头，撞进他含笑的眼睛里，脑子“嗡”的一声就乱了。 奖励？什么奖励？ 第一个念头冒出来时，她自己都吓了一跳——上次看见他笔袋里的笔快没水了，要不要买支新的给他？不对不对，太刻意了。 那……请他喝瓶汽水？楼下小卖部的橘子味汽水，他上次好像买过。可孤男寡女一起喝汽水，会不会很奇怪？ 或者……把自己整理的物理错题本借他看？可那本子上好像不小心写过他的名字…… 林黎的脑子像被按下快进键，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争先恐后地冒出来：带他去吃巷尾那家超好吃的馄饨？晚自习后陪他走一段夜路？ “我在想什么啊！”她猛地晃了晃脑袋，想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摇出去，脸颊却烫得更厉害了。 张陆让看着她突然低头晃脑袋，像只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的蒲公英，眼里的笑意更深了：“想不出来？” 林黎被他戳破心思，慌忙抬头，眼神躲闪着：“没、没有……”话没说完，又觉得不对，赶紧补充，“也不是想不出来……就是……” 她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句完整的话，只能攥紧笔记本，感觉自己的耳朵已经红透了——天知道，她刚才居然真的认真在想，要怎么“奖励”他。这种认知让她心慌意乱，连带着看他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慌乱的羞赧。

顾然阿让！林黎

顾然你们干啥呢

林黎像被这声音烫到似的，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一步。脚尖蹭过地砖，发出轻微的声响，两人之间瞬间拉开了半臂的距离。她低着头，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还在发烫，刚才那些纷乱的念头还没完全散去。 张陆让看着她这下意识的躲避，眼底掠过一丝笑意，藏得极深，只有自己能察觉那份隐秘的愉悦——像发现了什么独有的小秘密。他没动，只是转头看向声音来源处。 顾然正背着书包飞奔而来，校服外套敞开着，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找你半天了，”他在张陆让身边站定，喘着气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却在两人之间转了圈，笑嘻嘻地问，“你们俩在这儿聊什么呢？” 张陆让收回视线，落在林黎泛红的耳尖上，语气平淡无波：“没什么，看成绩。”他顿了顿，补充道，“林黎物理考得很好。” 顾然“哦”了一声，没再多问，拉着张陆让就要走：“走走走，打球去，他们都等着呢。” 张陆让被他拽着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林黎一眼，眼神里带着点若有似无的笑意，才跟着顾然消失在走廊拐角。

视角转换

苏在在刚回到家，手机就“嗡嗡”震动起来，屏幕上跳着“姜佳”的名字。她接起电话，刚“喂”了一声，就被对方叽叽喳喳的声音淹没了。

“在在！你猜我刚从顾然那儿套到什么消息？”姜佳的声音里满是神秘，带着点按捺不住的兴奋，“张陆让下周就要过生日了！”

苏在在握着手机的手指顿了顿，惊讶地睁大了眼：“生日？他从没提过啊……你怎么知道的？”

“嘿嘿，”姜佳在那头得意地笑了，“顾然那家伙藏不住事，刚才跟我聊打球的时候说漏嘴的。他说想给张陆让搞个生日惊喜，问我要不要一起帮忙策划。”她顿了顿，语气忽然变得暧昧，“我一听就觉得，这可是你跟张陆让增进感情的好机会啊！所以当场就答应了，怎么样，够不够义气？”

苏在在的脸颊微微发烫，忍不住弯了弯嘴角：“算你够意思，不愧是我佳佳。”

“那是自然，”姜佳爽快地应着，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顾然还说，人多热闹点好，让我问问你，要不要再拉上几个人？比如……林黎她们？”

苏在在脸上的笑意淡了些，眉头轻轻蹙了起来。她沉默了几秒，才低声道：“我觉得……林黎好像也有点喜欢张陆让。”

上次班费风波时，她就注意到林黎看张陆让的眼神不太一样，带着点自己说不清道不明的在意。刚才在公告栏前，她远远看见两人站在一起说话，林黎脸红心跳的样子，跟自己面对张陆让时简直如出一辙。

电话那头的姜佳愣了一下，随即“啧”了一声：“还有这回事？我倒没怎么注意……不过这也好办啊！”她的声音忽然亮了起来，“既然拿不准，不如就借着这次生日会试探一下？”

“试探？”苏在在有些疑惑。

“对啊，”姜佳的语气带着点狡黠，“到时候我们多观察观察林黎的反应不就行了？比如故意说点你跟张陆让的玩笑话，看看她会不会不自在；或者让顾然找机会跟张陆让聊起林黎，瞧瞧张陆让的态度……总之，细节里肯定能看出点苗头。”

她越说越觉得这个主意靠谱：“这样一来，既帮顾然办了生日会，又能弄清楚林黎的心思，岂不是一举两得？要是她真的也喜欢张陆让，咱们也好早做打算，省得你俩都藏着掖着的。”

苏在在握着手机，指尖轻轻点着桌面。她其实不太想搞这些弯弯绕绕，但心里又确实好奇林黎的想法，更想知道自己在张陆让心里到底有没有特别的位置。

“那……就按你说的办？”她犹豫着问。

“放心吧，包在我身上！”姜佳拍着胸脯保证，“到时候我帮你盯着，保证给你打探得明明白白的。”

挂了电话，苏在在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里既期待又有些忐忑。她不知道这场生日会会带来什么，但隐隐觉得，或许有些藏在心底的秘密，很快就要被揭开了。

与此同时-

挂了苏在在的电话，姜佳手指在通讯录上划了两下，很快找到“温雪”的名字。她深吸一口气，按下拨号键——比起心思藏得深的林黎，大大咧咧的温雪显然更容易套话。

“喂，小雪？”电话接通的瞬间，姜佳立刻换上热情洋溢的语气，“忙什么呢？跟你说个事儿！”

温雪刚帮林黎整理完物理笔记，闻言笑着回：“刚写完作业，怎么了？听你这语气，是有好事？”

“可不是嘛！”姜佳拖长了调子，故意卖了个关子，“下周六是张陆让生日，我跟顾然、苏在在打算给他搞个生日会，就在学校附近的咖啡馆包间，人不多，就我们几个熟的。想问问你和林黎，要不要一起来热闹热闹？”

温雪握着笔的手顿了顿。林黎对张陆让那点心思，她看的比谁都清楚。这时候喊她们去生日会，姜佳又特意把苏在在的名字挂在嘴边，难免不让人多想。

“生日会啊……”温雪故作沉吟，“我得问问林黎，她最近忙着刷题，说不定没空呢。”

“哎呀，学习哪有朋友重要啊！”姜佳赶紧接话，语气里的试探藏都藏不住，“再说了，生日会嘛，总得准备点礼物。你悄悄跟我透个底，林黎打算给张陆让送什么？我好参考参考，免得撞了款。”

温雪心里了然，嘴上却答得滴水不漏：“她啊，估计还不知道这事儿呢。而且你也知道，林黎对这些事儿向来不上心，说不定就随便买支笔应付了——她送谁礼物都这风格，你又不是不知道。”

姜佳“哦”了一声，听不出信没信，话锋却猛地一转：“说起来，我最近总觉得……林黎看张陆让的眼神有点不一样呢。”她故意拖慢语速，像说闲话似的，“上次在走廊，张陆让跟她说话，她脸都红透了，是不是……”

“噗——”温雪没等她说完就笑出声，故意用夸张的语气打断，“我的天，姜佳你最近是不是言情小说看多了？林黎那是脸皮薄！上次老师点她回答问题，她脸还红呢，难道她也喜欢老师？”

她顿了顿，不等姜佳反驳，又轻快地往下说：“再说了，张陆让长那样，谁看他不脸红啊？上次我跟他借橡皮，都紧张得差点说错话。你这观察力，不去写剧本可惜了。”

一番话把姜佳的疑问裹在玩笑里挡了回去，既没承认也没否认，还顺便把话题往“大家都容易对张陆让脸红”上引。

姜佳被噎了一下，一时没找到话接。温雪趁机主动转移话题，语气热络起来：“对了，生日会具体定在几点啊？需要我们帮忙带什么吗？蛋糕订了没？我知道有家店做的黑森林超好吃，要不要推荐给你？”

她连珠炮似的抛出几个问题，句句围绕生日会细节，愣是没给姜佳再绕回林黎身上的机会。

姜佳被她带得跑偏了思路，皱着眉认真思考起蛋糕口味：“黑森林会不会太甜了？张陆让好像不爱吃太腻的……”

“那抹茶慕斯呢？清爽不腻，颜值还高，拍照肯定好看。”温雪顺着她的话接下去，语气自然得像真的在帮着策划，“或者搞个定制款？比如在蛋糕上画个物理公式什么的，毕竟他物理那么好……”

两人就着蛋糕款式聊了半天，姜佳渐渐忘了最初的目的。挂电话时，她还在琢磨要不要加层奥利奥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从头到尾没从温雪嘴里套出半点有用的信息。

而温雪放下手机，回头看了眼正对着物理题皱眉的林黎，轻轻叹了口气。自家闺蜜这点心思，还是藏得严实点好。她拿起刚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递过去：“吃点水果，休息会儿。对了，下周六有空吗？有个朋友生日，喊我们去玩。”

林黎咬了口苹果，含糊地问：“谁啊？”

温雪眨了眨眼，笑得一脸无辜：“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林黎神神秘秘

晚上的房间里还亮着暖黄的台灯，林黎刚解出一道卡了半小时的物理题，紧绷的神经一松，忽然像只脱缰的小野猫，光着脚“噔噔噔”扑到温雪床上。

“温小雪！”她压着嗓子喊，带着点恶作剧得逞的坏笑，伸手就往温雪睡衣领口探。

温雪正抱着手机刷视频，被她突如其来的袭击吓了一跳，手机“啪嗒”掉在被子上。“林黎你疯啦！”她笑着去挡，两人在窄小的单人床上滚作一团，台灯的光晕在墙上投出晃动的影子。

“让我康康我们温大美女的发育情况！”林黎的手指在她锁骨处挠了两下，被温雪攥住手腕反按在床上。

“彼此彼此！”温雪挑眉，另一只手精准地落在林黎胸口，轻轻捏了捏，触感柔软得让她吹了声口哨，“啧啧，我们林黎看着瘦，藏得还挺深啊。这发育，够标准了啊！”

林黎被她捏得痒，笑着扭着身子躲开，脸颊泛着薄红：“你住手！再闹我不客气了！”

“哦？你要怎么不客气？”温雪故意凑近，鼻尖快碰到她的脸，眼神里满是戏谑，“难道要让我看看你的‘不客气’有多厉害？”

“当然！”林黎猛地翻身把温雪压在身下，手指作势要去解她的睡衣扣子，“让你尝尝我的厉害——”话没说完，自己先笑倒在她身上，“不行了不行了，笑得肚子疼。”

温雪趁机推开她，坐起身理了理被揉乱的领口，看着林黎露在睡衣外的肩膀，忽然又坏笑起来：“说真的，你这身材要是被张陆让看见，估计得看直眼。”

“你胡说什么呢！”林黎抓起枕头砸过去，耳根“腾”地红了，“再提他我跟你急！”

“急什么呀，”温雪接住枕头，慢悠悠地往床头一靠，“本来就是嘛。上次体育课你穿运动背心，我可是看见张陆让往你这边瞟了好几眼——”

“那是你看错了！”林黎打断她，却忍不住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口，睡衣的布料轻轻贴着，确实比去年丰润了些。她忽然狡黠一笑，扑过去伸手捏住温雪的胸，力道比刚才重了点，“不过说起来，某人的发育也不差啊。”

温雪被捏得“哎哟”一声，拍开她的手：“林黎你学坏了！”

“彼此彼此。”林黎挑眉，故意拖长了调子，“这么好的身材，也不知道顾然知道了，会不会直呼‘我女朋友真厉害’？”

“顾然？”温雪的脸“唰”地红了，比刚才被捏的时候红得更厉害，“你扯他干什么！”

“怎么不能扯？”林黎笑得像只偷腥的猫，“上次在图书馆，他看你的眼神都快拉丝了，估计早就想——”

“闭嘴！”温雪伸手去捂她的嘴，却被林黎灵活躲开。两人又闹作一团，床单被踢得乱七八糟，笑声像银铃似的撞在墙上。

闹够了，两人都气喘吁吁地瘫在枕头上，头发乱糟糟地贴在额角。窗外的月光透进来，落在林黎泛红的脸颊上，她忽然轻轻碰了碰温雪的胳膊：“说真的，你是不是也有点喜欢顾然？”

温雪的手指卷着被角，小声嘟囔：“我怎么可能嘛 。”

林黎侧过身看她，眼神亮晶晶的，“他看你的时候，眼里的喜欢都快溢出来了。再说了，你这么好的身材，藏着掖着多可惜——”

“林黎！”温雪伸手掐了把她的腰，换来对方一阵轻笑。

台灯的光渐渐柔和下来，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从彼此的身材聊到明天的早餐，又绕回张陆让的生日会。林黎的语气慢慢轻下来，手指无意识地划着床单：“你说……我真的要去吗？”

温雪知道她在纠结什么，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不过说真的，总躲着也不是办法。”

林黎没说话，只是往温雪身边靠了靠，脑袋枕在她的肩膀上。两人的呼吸渐渐平稳，刚才打闹的燥热慢慢褪去，只剩下少女间独有的亲昵与安心。

“对了，”林黎忽然抬起头，眼里闪着促狭的光，“你的胸真的比去年大了。”

温雪：“……滚！”

房间里又响起一阵笑声，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漾开一圈圈温柔的涟漪。

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在地板上投下一片朦胧的光晕。林黎躺在床上，鼻尖似乎还残留着刚才和温雪打闹时的洗发水香味，可心里那点雀跃渐渐褪去，眼皮越来越沉，没多久就坠入了梦乡。

梦里是学校那条种满梧桐树的小路，秋风吹落的叶子在脚下沙沙作响。她和张陆并肩走着，他的校服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的手腕在阳光下白得晃眼。林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比树叶的摩擦声还要响，脸颊烫得像揣了个小暖炉，红扑扑的，连耳垂都泛着粉。

“张陆让，”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颤，却还是鼓起勇气开了口，“我……我好像喜欢你。”

话音落下的瞬间，周围的风仿佛都停了。她紧张地抬头看他，期待着他或许会有的惊讶，或许会有的慌乱，哪怕是一点点犹豫也好。可张陆让的表情却一点点冷了下来，刚才还带着笑意的眼睛变得像结了冰的湖面，没有一丝温度。

“林黎，”他开口，声音平淡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我一直把你当朋友。”

林黎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了。她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却被他打断。

“你知道的，我喜欢苏在在。”他的语气没有起伏，却字字像针，扎得她生疼，“所以，以后我们还是不要来往了。”

“不要！”林黎急得眼泪瞬间涌了上来，抓住他的胳膊就不肯放，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张陆让，我错了！我不该说这些的，我收回还不行吗？我们能不能还做朋友？就像以前一样……”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卑微得连自己都觉得陌生。可张陆让只是轻轻挣开了她的手，动作算不上用力，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疏离。他甚至没有再看她一眼，转身就走，白衬衫的衣角在秋风里晃了晃，很快就消失在梧桐树叶的阴影里。

“张陆让！”林黎朝着他的背影大喊，声音嘶哑，可他没有回头，一步都没有停顿。

她站在原地，看着他彻底消失在路的尽头，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被人挖走了一块。阳光明明还照着，可她却觉得浑身发冷，好像失去了唯一的光源，世界一下子陷入了无边的黑暗。周围的梧桐树开始摇晃，叶子哗啦啦地往下掉，像是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不要……别走……”她蹲在地上，抱住膝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落叶上，晕开一小片湿痕。绝望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将她整个人淹没，她想放声大哭，喉咙却像被堵住，只能发出呜咽的气音，胸口闷得快要喘不过气，几乎要崩溃。

“唔……”林黎猛地吸了口气，像溺水的人终于浮出水面，豁然睁开了眼睛。

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帘缝隙透进的一点月光，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心脏还在疯狂地跳动，咚咚地撞着胸腔，带着梦里的余悸，连指尖都在微微发颤。她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脸颊，一片冰凉的湿意——原来是真的哭了。

“原来是梦……”她喃喃自语，声音还有点沙哑，带着劫后余生的恍惚。可梦里张陆让冷漠的眼神、那句“我喜欢苏在在”，还有他头也不回的背影，都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刚才，胸口的钝痛迟迟没有散去。

她坐起身，后背靠着床头，忽然觉得一阵莫名的恐慌。黑暗像潮水一样包裹着她，让她忍不住往被子里缩了缩，却还是觉得冷。伸手在床头柜上摸索了半天，终于摸到了开关，“啪”的一声，暖黄的台灯亮了起来，驱散了一小片黑暗。

墙上的电子钟显示着“03:30”，距离天亮还有很久。林黎看着那串数字，忽然觉得喉咙发紧，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她蜷起腿，把下巴搁在膝盖上，整个人抱成一团，像只受伤的小兽，红着眼睛在床头柜上翻找手机。

指尖触到冰凉的屏幕时，她深吸了一口气，按亮了手机。屏幕的光有点刺眼，她眯了眯眼，点开微信，手指在联系人列表里划了很久，才找到那个熟悉的头像——是张陆让的微信，头像是片简单的蓝天白云，和他的人一样，干净又清爽。

她点开聊天记录，界面停留在上周。

“这道物理题的解法，你看看这样是不是更简单？”后面跟着她拍的一张草稿纸照片，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公式。

隔了大约十分钟，张陆让回了消息：“嗯，思路很清晰。最后一步可以用动量定理简化，我发你。”下面是他手写的解题步骤，字迹和他的人一样，利落又好看。

她当时回了个“谢谢”，他只回了个“不客气”的表情。

再往上翻，大多是关于学习的对话。问他借笔记，讨论老师布置的难题，偶尔他会提醒她“明天要交的作业别忘了”，她会回“你也是”。聊天记录算不上多，甚至可以说有点寡淡，没有任何暧昧的成分，像普通同学之间最正常的交流。

可林黎看着这些文字，心里的不安却像藤蔓一样疯长。她一遍遍地看他回的那句“思路很清晰”，看那个简单的“不客气”表情，试图从里面找出一点不一样的意味，可越看越觉得，他们之间真的就像他说的那样，只是朋友，甚至只是普通的同学。

梦里的场景又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他说“我把你当朋友”，说“我喜欢苏在在”，说“以后不要来往了”。那些话像魔咒一样在她脑海里盘旋，让她忍不住想：梦境是不是在预示着什么？

是不是现实里，他真的喜欢苏在在？是不是自己那些藏在心底的小心思，早就被他看穿了，只是他懒得点破，所以才一直保持着这样不远不近的距离？是不是只要自己像梦里那样捅破窗户纸，就真的会失去他这个“朋友”？

她想起上次在公告栏前，他凑近时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想起他说“物理考得不错”时眼里的笑意，想起他那个浅浅的梨涡……那些瞬间曾让她心动不已，可现在想来，会不会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他对苏在在，是不是也会有这样的温柔？

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她红透的眼睛里，泛着水光。她又往下翻了翻，翻到更早的记录，看见去年冬天，她感冒请假，他帮她记的课堂笔记，字迹工整，连老师随口提的重点都标了出来；看见他在她抱怨“这次月考肯定考砸了”时，回的那句“别慌，你很棒”；看见他分享给她的物理竞赛题，备注着“觉得你可能会感兴趣”……

这些点点滴滴，曾是她藏在心底的糖，甜得让她忍不住偷偷回味。可现在，它们却像掺了玻璃渣，让她越嚼越疼。

林黎把脸埋在膝盖里，肩膀轻轻颤抖着。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了很久，直到自动暗下去，她才慢慢抬起头，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暖黄的光落在她脸上，却照不进心里那片因为梦境而生的恐慌。

她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窗外的天空泛起一点鱼肚白，远处传来第一声鸟鸣，才缓缓松开抱紧的膝盖。手指划过手机屏幕，停在和张陆让的聊天界面，犹豫了很久，终究还是没有打出任何字。

也许只是个梦吧，她这样告诉自己，可心里的不安却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久久不散。她重新躺下，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天亮还有很久，可林黎知道，这个夜晚，她大概是再也睡不安稳了。那个关于失去光的梦，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了她的心底，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