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无声12

海洋馆的玻璃穹顶透进细碎的阳光，映得馆内的蓝色地砖像洒满了星光。顾然举着刚买的棉花糖，嘴里含糊不清地嚷嚷：“快点快点！前面有鲨鱼！”

一行人跟在他身后往里走，苏在在手里拿着本海洋生物手册，时不时停下来对着展柜研究半天。走到两栖动物区时，她忽然拽了拽张陆让的袖子，指着玻璃缸里慢吞吞游动的生物：“张陆让你看！是娃娃鱼！”

她的声音清亮，像含着颗糖，眼睛亮晶晶地盯着玻璃缸，手指在手册上划出“大鲵”的名字：“你知道吗？它虽然叫娃娃鱼，但其实是两栖动物，不是鱼哦。而且它的叫声特别像婴儿哭，超神奇的……”

张陆让站在旁边听着，神色淡淡的，目光却落在她指着手册的手指上，嘴角似乎噙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没打断，也没走开。

“啧啧啧，”顾然抱着胳膊凑到温雪身边，用胳膊肘碰了碰她，“你看那俩，配不配？”

温雪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苏在在正仰着头跟张陆让说话，阳光落在她发梢，像镀了层金边，整个人像只精力旺盛的小太阳；张陆让站在她身边，身形挺拔，虽然话少，却一直耐心听着，画面确实和谐得很。

可再往旁边看，林黎跟在张陆让身后半步远的地方，手里捏着张刚买的海洋馆地图，目光落在玻璃缸上，可指尖却无意识地把地图边缘捏出了褶皱。她的视线时不时往张陆让那边瞟，像只被落在后面的小兽，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落寞。

温雪心里叹了口气，转头瞪了顾然一眼：“你什么眼神？这叫配？”

“怎么不配啊？”顾然摸了摸脑门，一脸不解，“苏在在多活泼啊，像小太阳似的，跟谁都能聊到一块儿去。张陆让性子闷，正好互补嘛。”

“互补？”温雪抬手就给了他胳膊一下，力道不轻，“谁说男生都喜欢小太阳的？万一人家就喜欢安安静静的呢？”她意有所指地往林黎那边瞥了眼，“你懂什么，别瞎撮合。”

顾然被打得龇牙咧嘴，揉着胳膊嘟囔：“本来就是嘛……”

两人的对话不算大声，可海洋馆里很安静，林黎跟在后面，一字不落地全听进了耳朵里。

她捏着地图的手指猛地收紧，地图边缘被捏得发皱。小太阳……是啊，苏在在确实像小太阳，永远精力充沛，永远热情洋溢，跟谁都能打成一片，不像自己，连跟张陆让多说句话都要在心里排练半天。

刚才在两栖区，苏在在叽叽喳喳讲娃娃鱼的时候，张陆让虽然没怎么说话，却一直站在原地听着，没有像对别人那样敷衍地点头走开。他是不是……真的喜欢这种类型？

林黎的目光又落在张陆让的背影上。他今天穿了件浅灰色的连帽衫，袖子卷到手肘，露出的手腕在灯光下很白。苏在在正踮着脚跟他说什么，他微微侧过头，听得很认真。

那画面确实很和谐，像青春剧里常见的场景——活泼开朗的女主角和清冷寡言的男主角，天生就该站在一起。

林黎忽然觉得有点累，脚步放慢了些，落在队伍最后面。玻璃缸里的水母慢悠悠地漂着，半透明的身体在灯光下泛着梦幻的蓝，可她却没心思看。

心里有个声音在悄悄说：如果……如果张陆让真的喜欢苏在在，那也没什么不好的。

苏在在那么好，像永远不会熄灭的光，能照亮张陆让身上那些沉默的角落。而自己呢？总是别扭，总是胆怯，连喜欢都藏得那么深，像见不得光的影子。

她想起上次那个噩梦，梦里张陆让说“我喜欢苏在在”，头也不回地走开。那时的恐慌此刻又悄悄冒了出来，可这次，她却没那么害怕了。

如果这是他的选择，那她应该祝福的吧。

林黎深吸一口气，把地图叠好塞进兜里。反正她从来都不是会争抢的性格，与其看着他们互动时心里发酸，不如主动退开些。只要他能开心，是不是跟自己在一起，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林黎，你快点啊！”温雪发现她掉队了，回头喊了一声，冲她招手，“前面有企鹅！超可爱的！”

林黎扯出个笑容，快步跟上去，故意往温雪身边靠了靠，避开了能看见张陆让和苏在在的角度。

顾然还在跟温雪争论“小太阳和小月亮哪种更受欢迎”，温雪被他气笑了，伸手又要打他，却被他灵活躲开。两人闹作一团，像两只精力旺盛的小兽。

苏在在还在给张陆让讲企鹅的生活习性，讲得眉飞色舞，张陆让偶尔会应一声，视线却越过人群，往后面瞟了一眼——林黎正低着头听温雪说话，侧脸被玻璃反射的光映得有些模糊，好像不太开心。

他的脚步顿了顿，苏在在还在说什么，他没太听清，目光却一直落在林黎的背影上，直到她跟着温雪拐进了下一个展厅，才收回视线，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林黎走进企鹅馆时，故意找了个离张陆让远些的位置。隔着厚厚的玻璃，看小企鹅一摇一摆地走路，圆滚滚的样子确实可爱，可她心里那点闷闷的情绪却没散去。

温雪看出她的不对劲，悄悄碰了碰她的胳膊：“还在想刚才的话？”

林黎摇摇头，没说话。

“顾然那家伙就是眼神不好，”温雪哼了一声，“他懂什么？上次沈谦宇学长还说，比起咋咋呼呼的，他更喜欢安安静静看书的女生呢。”

林黎被她逗得弯了弯嘴角，心里却明白，学长喜欢的类型，不代表张陆让也喜欢。

正想着，忽然听见顾然喊：“张陆让！你看这只企鹅是不是跟林黎有点像？缩在角落里不动弹，傻乎乎的！”

“顾然你找死！”温雪抓起手里的空饮料瓶就朝他扔过去。

林黎的脸“腾”地红了，下意识往张陆让那边看了一眼——他正站在玻璃的另一边，目光落在她身上，眼神里没有嘲笑，反而带着点温柔的笑意，像是在说“顾然说得不对”。

四目相对的瞬间，林黎的心跳漏了一拍，慌忙低下头，耳尖却不受控制地红了。

刚才心里那些“主动退开”的决心，忽然就动摇了。

或许……事情也不是她想的那样？

她偷偷抬起眼，张陆让还站在那里，隔着一群摇摆的企鹅，隔着厚厚的玻璃，目光好像一直没离开过她。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他身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像把刚才那些犹豫和不安，都轻轻照亮了。

林黎咬了咬下唇，心里那点“只要他开心就好”的念头还在，可另一个更微小的声音却悄悄冒了出来： maybe，也可以再等等看？

……

我们不一定非得成为太阳，愿意的话，星星，路灯，萤火虫都能发光，他们想发光的时候就发光，不想发光的时候就偷个懒，哪怕永远不发光，也有人一眼就能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