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秋日的阳光带着点金灿灿的暖意,洒在小区门口的梧桐叶上,簌簌落下几片金黄。顾然背着个比他人还高的登山包,站在公交站牌下蹦蹦跳跳,像只精力旺盛的兔子:“快点快点!再磨蹭就要赶不上火车了!”
“催什么催,”温雪背着个帆布包,手里还拎着三个大小不一的行李箱,额角沁出点薄汗,“女生出门就是要带很多东西啊,防晒霜、裙子、感冒药……少一样都不行。”
“我来我来!”顾然眼疾手快地冲过去,抢过她手里最大的那个行李箱,单手拎起来还故意晃了晃,“这点重量,小意思!”话音刚落,就被箱子的重量拽得一个趔趄,引得大家一阵笑。
温雪翻了个白眼,嘴角却偷偷弯了弯:“逞什么能,不行就说一声。”
林黎站在旁边,手里攥着个小巧的拉杆箱,另一只手还拎着个装零食的帆布包。她的行李不多,却被塞得满满当当——温雪特意叮嘱要带的泳衣,妈妈塞进来的晕车药,还有……昨晚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放进包里的那本物理错题集,封面上还夹着张陆让上次给她写的解题思路。
“我来帮你拿吧。”一个清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林黎抬头,看见张陆让站在面前,他背着个黑色的双肩包,手里空空的。他的目光落在她拎着的帆布包上,指尖轻轻碰了碰包带:“看着不轻。”
“啊……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林黎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手,脸颊有点发烫。
张陆让没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从她手里接过帆布包,自然而然地挎在自己肩上。包带勒在他的肩膀上,勾勒出清瘦的线条,他低头看她,眼里带着点不容拒绝的温柔:“走吧,别让顾然等急了。”
林黎看着他肩上那个印着小熊图案的帆布包(那是温雪送她的生日礼物),忽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莫名的甜。她点了点头,小声说了句“谢谢”,声音轻得像羽毛。
关放早已按捺不住,拖着自己的行李箱往公交站跑:“来了来了!302路来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挤上公交车,车厢里瞬间被行李占去大半空间。顾然把温雪的大行李箱塞进行李架,自己挤在旁边的空位上,还不忘冲温雪拍胸脯:“你看,我说我行吧。”
苏在在和姜佳坐在后排,正对着手机研究海边民宿的照片,时不时发出两声惊叹:“这个海景房也太好看了吧!晚上能躺在床上看星星!”
张陆让把林黎的帆布包放在腿上,自己则靠在窗边。林黎坐在他旁边,膝盖几乎要碰到一起,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混着点阳光晒过的味道,让人莫名安心。
公交车晃晃悠悠地往前开,路过街角的花店时,林黎看见门口摆着一排向日葵,金灿灿的,像小太阳。她忽然想起上次在小卖部,张陆让说的那些话——“会记住她的所有小习惯”,心脏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软软的。
“在想什么?”张陆让忽然转头看她,眼里带着点笑意。
林黎慌忙收回视线,摇了摇头:“没、没什么。”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行李箱,拉杆上还贴着个小小的鲸鱼贴纸,是去年生日时温雪给她贴的。
张陆让看着她泛红的耳尖,没再追问,只是把腿往旁边挪了挪,给她留出更多空间。车窗外的风景不断后退,梧桐叶在阳光下闪烁,像撒了把碎金。
到了火车站,顾然第一个冲下车,挥舞着手里的车票:“同志们,目标——海边!冲啊!”
“慢点跑,别摔了!”温雪在后面喊,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些。
关放拽着姜佳的胳膊往前赶,苏在在跟在后面,目光时不时往张陆让那边瞟,又很快低下头。
林黎跟在张陆让身后,看着他肩上那个属于自己的帆布包,在人群里晃晃悠悠。阳光穿过车站大厅的玻璃穹顶,在他身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像把那些藏在心底的小心思,都轻轻照亮了。
“快走啦,林黎!”温雪回头朝她招手,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林黎点点头,加快脚步追上去。路过张陆让身边时,他忽然放慢脚步,与她并肩而行。
“到了海边,”他忽然开口,声音混在嘈杂的人声里,却异常清晰,“可以教你游泳。”
林黎的心跳漏了一拍,抬头看他,他正望着前方,嘴角弯着浅浅的笑意,阳光落在他的睫毛上,像停着只金色的蝴蝶。
“好啊。”她听见自己说,声音里带着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雀跃。
一群人吵吵嚷嚷地穿过安检口,拖着大大小小的行李,像一串跟着领队的小鸭子,笨拙又兴奋地往站台走去。秋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进来,带着点远方大海的气息,拂起他们的衣角和发梢。
林黎看着身边说说笑笑的大家,看着张陆让肩上那个晃晃悠悠的帆布包,忽然觉得,这次的海边之旅,一定会有很多很多美好的事情发生。
至少,能和想靠近的人一起看海,本身就是件很幸福的事啊。

海边的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橘子汽水的颜色,浪花卷着细沙漫过脚背,带着点咸湿的凉意。姜佳抱着个帆布包,蹲在沙滩上哭丧着脸,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办啊……我刚才跑着追海鸥,把装钱的包弄丢了,里面是咱们所有人的返程路费啊……”
“别哭别哭,”温雪蹲下来拍着她的背,眉头却皱得紧紧的,“再好好想想,是不是落在民宿了?”
“我找过了,没有……”姜佳吸着鼻子,声音哽咽,“都怪我,要不是我贪玩,也不会……”
顾然和关放急得在沙滩上团团转,顾然还脱了鞋在刚才经过的地方来回踩:“说不定掉在沙子里了,我再找找!”可沙滩那么大,浪花又一遍遍冲刷,哪里还有钱袋的影子。
苏在在也急得眼圈发红:“要不……我给我爸妈打电话,让他们先打钱过来?”
“不行,”张陆让忽然开口,目光扫过大家沮丧的脸,“出来玩本来就该自己负责,别麻烦家里。”他看向林黎,“你刚才想说什么?”
林黎被点名,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我刚才路过商业街,看见有家海鲜餐厅在招临时工,说是急缺人手,包吃住还日结工资。要不……咱们去试试?”
“真的?”关放眼睛一亮,“能挣够路费吗?”
“去问问不就知道了,”张陆让拍板,“总比在这儿着急强。”
一行人拖着行李往商业街走,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姜佳还在小声自责,林黎悄悄碰了碰她的胳膊:“别多想,就当是多玩两天,还能体验下打工生活呢。”
海鲜餐厅的老板是个络腮胡大叔,听说他们的来意,先是皱了皱眉,后来看他们个个都带着学生证,又看张陆让和林黎斯斯文文的样子,才松了口:“正好后厨缺洗碗工,前厅要两个端盘子的,还有仓库需要人整理干货,你们能做吗?”
“能!”大家异口同声地回答。
老板拿出登记表:“洗碗和端盘子累点,工资高点;整理仓库轻松点,工资少点,你们自己选。”
顾然想都没想就举手:“我去后厨洗碗!工资高!”他偷偷往温雪那边瞟,“多挣点,能早点回家。”
温雪瞪他一眼,转头对老板说:“我也去后厨,能帮着择菜。”
关放挠了挠头:“那我去端盘子吧,我力气大。”
苏在在咬了咬唇:“我也去前厅帮忙。”
最后只剩下仓库整理的活。老板指了指后院的小仓库:“就是把那些海产干货分类整理好,记清楚数量就行,活儿不重,就是得细心。”
“我去。”张陆让开口,目光落在林黎身上,“你呢?”
林黎看着那间阴凉的小仓库,又看了看后厨蒸腾的热气和前厅来往的客人,小声说:“我也去仓库吧。”
老板点点头:“行,那你们俩就负责仓库。现在就能开工,今晚管饭,明晚结工资,应该够你们买返程票了。”
仓库里果然阴凉,堆着一排排货架,上面摆满了装着海带、虾皮、鱿鱼干的箱子。阳光透过气窗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漂浮的尘埃在光里慢慢舞动。
张陆让找了两副手套递给林黎:“戴上吧,免得划伤手。”
林黎接过手套戴上,指尖碰到他的指腹,传来一阵微麻的痒。她赶紧低下头,开始拆箱子:“我们先把种类分好吧?”
“嗯。”张陆让应着,拿起一箱鱿鱼干放在旁边,“你记数量,我来搬箱子。”
两人分工合作,倒也默契。林黎蹲在地上,拿着笔记本记账,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和张陆让搬动箱子的轻响交织在一起,像支安静的小曲。
偶尔他弯腰放箱子时,发梢会垂下来,扫过她的额头;偶尔她起身递账本时,胳膊会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肘,两人都会像触电似的缩回手,脸颊泛红,却谁也没说什么。
仓库外传来后厨的水声和前厅的吆喝声,衬得这里格外安静。林黎看着张陆让认真整理货架的侧脸,他的睫毛很长,专注时嘴唇会微微抿起,连额角渗出的薄汗都显得格外清晰。
她忽然觉得,丢了路费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有了这样一段安安静静、能和他一起做事的时光。
张陆让把最后一箱虾皮摆上货架,转身看见林黎正盯着自己发呆,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累了?”
“啊……没有。”林黎慌忙低下头,在账本上画了个勾,“快弄完了,比想象中快。”
“嗯,”张陆让拿起她的账本看了看,字迹清秀,数字记得清清楚楚,“你记账很认真。”
林黎的脸颊有点发烫,刚想说什么,就听见仓库门被推开,顾然探进个脑袋:“你们俩偷懒呢?快出来吃饭啦!老板做了海鲜粥,超香的!”
夕阳的余晖透过气窗照进来,落在两人相视而笑的脸上,暖融融的。林黎看着张陆让转身往外走的背影,忽然觉得,这段意外的打工时光,或许会成为这次海边之旅,最难忘的一段记忆。

音乐节的场地设在海边的露天广场,老远就听见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温雪举着手机,屏幕上是刚刷到的免费入场券攻略,兴奋地挥着胳膊:“这边这边!从侧门的小巷穿过去,能蹭到前排的位置!”
一行人跟着她钻进狭窄的小巷,墙面上画满了五颜六色的涂鸦,风里飘着烤鱿鱼和海风混合的味道。关放走在最前面,仗着个子高在人群里开路,嘴里还嚷嚷着:“让让让让!借过借过!”
刚钻出小巷,迎面就撞上一波涌动的人潮。大概是主唱刚唱到高潮,前排的观众忽然集体往前挤,关放没站稳,胳膊肘往后一拐,正好撞在林黎肩上。
“哎哟!”林黎被撞得一个踉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扑,下意识地伸手去抓旁边的人。
指尖触到一片温热的皮肤,带着点微湿的薄汗。
她猛地抬头,发现自己正撞在张陆让怀里,而她的手,不偏不倚地搭在他的手背上。
那触感像微弱的电流,顺着指尖一路窜到心口,酥酥麻麻的,带着点让人腿软的麻痒。林黎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像被按了快进键的鼓点,咚咚咚地在胸腔里乱撞。
张陆让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原本正侧头看舞台上闪烁的灯光,冷不防被撞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手背上多了片柔软的触感。低头一看,林黎的手指纤细,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指尖泛着点粉,正僵在他手背上,像只受惊的小兽。
他的耳尖“腾”地红了,连带着脖颈都染上点淡淡的粉色。周围的音乐声那么吵,可他却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混着她慌乱的呼吸,在耳边嗡嗡作响。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林黎像被烫到似的猛地收回手,连连往后退了两步,脸颊红得能滴出血,说话都结结巴巴的。
她刚才碰到他的手了。
那个念头在脑海里炸开,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他手背上的温度,烫得她指尖发麻。
张陆让看着她慌乱得快要同手同脚的样子,眼底忽然漾起点笑意。他往前走了半步,声音被音乐声衬得有点模糊,却带着点刻意压低的戏谑:“这么着急解释,是不是不想和我有瓜葛?”
“不是的!我没有那个意思!”林黎连忙摆手,急得眼睛都红了,“我就是……就是觉得太突然了,怕你误会……”
她越解释越乱,话像没头的苍蝇似的从嘴里冒出来,反而把那点“不小心”的尴尬,搅得更加明显。周围的人还在跟着音乐晃动,有人举着荧光棒从他们身边挤过,带起一阵风,吹得林黎的碎发贴在脸颊上。
张陆让看着她急得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像只被雨淋湿的小兔子,心里那点因为触碰而起的悸动忽然变得柔软。他忍不住笑出了声,是那种很清晰的、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嘈杂的音乐里显得格外清楚。
“你笑什么?”林黎被他笑得更慌了,眼眶有点发热,“我说的是真的……”
“嗯,我知道。”张陆让收了笑,可眼底的笑意还没散去,像盛着揉碎的星光,“我没误会。”
他的目光落在她被风吹乱的碎发上,顿了顿,伸手,极轻地帮她把头发别到耳后。指尖不经意地碰到她的耳廓,带来一阵细微的电流,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顿了顿。
林黎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了,又酸又软,连呼吸都忘了。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道,混着点海风的咸湿,和周围的喧嚣格格不入,却让她莫名安心。
“那边有空位!”温雪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她举着荧光棒冲他们挥手,“快过来!主唱要唱那首《海浪》了!”
张陆让收回手,指腹似乎还残留着她耳廓的温度,烫得有点发麻。他往温雪指的方向偏了偏头:“走吧,去那边。”
林黎点点头,没敢看他,低着头跟在他身后。脚下的石子硌得慌,可她却像没感觉似的,满脑子都是刚才那个触碰——他帮她别头发时,指尖的温度;他笑起来时,眼里的光;他说“我没误会”时,声音里的温柔。
关放早就挤到前排,正跟着音乐摇头晃脑,看见他们过来,腾出两个空位:“快快快,这首歌超好听!”
林黎在张陆让旁边坐下,两人之间隔着一拳的距离,却像是有根无形的线牵着,让她总能感觉到他的存在。舞台上的主唱正闭着眼唱歌,声音沙哑又温柔,唱着“海浪拍打着礁石,像我没说出口的想念”。
周围的荧光棒连成一片星海,有人在接吻,有人在拥抱,有人举着手机给远方的人打电话,把歌声传过去。林黎看着那些晃动的光点,忽然觉得,刚才那个不小心的触碰,或许也不是什么坏事。
至少,让她知道,他的心跳,好像和自己一样乱。
张陆让的目光落在她低垂的眼睫上,灯光在她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像把那些藏在心底的心思,都轻轻照亮了。他想起刚才她急着解释的样子,想起她耳尖的温度,嘴角忍不住又弯了弯。
原来让她慌乱,是这么有意思的事情。
主唱唱到高潮时,全场都站起来欢呼,关放扯着嗓子喊,温雪跟着节奏拍手,连苏在在都举着荧光棒晃了晃。林黎也被气氛感染,跟着站起来,身体却被后面的人推了一下,下意识地往张陆让那边靠了靠。
他很自然地伸出胳膊,挡在她身后,像在护着她。
林黎的后背碰到他的胳膊,能感觉到他手臂的温度和力度,心里忽然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她转头看他,正好撞上他看过来的目光,他的眼里没有了刚才的戏谑,只有很认真的、带着点温柔的光。
四目相对的瞬间,音乐声好像突然消失了,周围的喧嚣也都退去,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和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像海浪一样,轻轻拍打着心岸。
“这首歌,”张陆让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点音乐的震颤,“很好听。”
“嗯。”林黎点点头,声音有点发颤。
她忽然不想再解释了。不想解释刚才的触碰,不想解释心里的悸动,不想解释为什么看着他时,连呼吸都会变得小心翼翼。
或许,有些事情,不用解释,也能被明白。
就像此刻,他护着她的胳膊,她看着他的目光,和舞台上那句“没说出口的想念”,都在说同一件事。
音乐节散场时,大家都有点意犹未尽。关放还在哼着刚才的歌,温雪捶了他一下:“跑调了!”顾然跟在后面,手里拿着给温雪买的烤鱿鱼,笑得像个傻子。
林黎和张陆让走在最后面,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轻轻依偎在一起。
“刚才在音乐节,”张陆让忽然开口,声音很轻,“你好像没那么怕我了。”
林黎的脚步顿了顿,脸颊有点烫:“才没有……”
“哦?”他拖长了调子,带着点笑意,“那下次再不小心碰到手,你还会解释吗?”
林黎被问得哑口无言,只能低下头,看着自己和他交叠的影子,嘴角却忍不住偷偷弯了弯。
或许,下次可以不解释了。
海风轻轻吹过,带着点咸湿的味道,把那些没说出口的话,都悄悄送到了彼此心里。有些触碰,是意外,也是开始。就像海浪总会拍打着礁石,有些心动,也总会忍不住,想要靠近。

…………
题外话:谢谢以下宝宝送的鲜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