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无声34

九月的太阳刚爬过教学楼顶，操场上就已经站满了穿着迷彩服的新生。远处的篮球架下，几个穿着同款迷彩服的教官正低声说着什么，军绿色的身影在晨光里格外显眼。

林黎站在队伍里，扯了扯有点勒脖子的衣领。迷彩服是统一发的，宽大的裤腿晃荡着，袖口卷了两圈才露出手腕。她偷偷瞥了眼旁边的赵霏霏，对方正对着晨光挤眉弄眼，嘴型无声地说：“你看教官的腰带，勒得跟捆粽子似的。”

林黎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刚想回个鬼脸，队伍前面就传来一声洪亮的口令：“稍息！”

所有人立刻绷直了身体，刚才还在窃窃私语的队伍瞬间安静下来。吴教官背着手在队伍前踱了两圈，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最后停在队伍末尾：“今天第一个科目，踢正步。都给我精神点，别像没睡醒的样子！”

踢正步的分解动作从摆臂开始。吴教官示范了一遍，手臂摆动时带起一阵风，“肘部要抬平，小臂端起来，像抱着个篮球，记住了吗？”

“记住了！”队伍里响起参差不齐的回应。

林黎跟着口令抬起胳膊，左手在前，右手在后，努力模仿着教官的姿势。可肩膀没多久就酸得像灌了铅，手指也不由自主地蜷起来。她偷偷看了眼旁边的孟萌，对方站得笔直，手臂摆得标准，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果然人和人的平衡感是有差距的。

“好，现在加上腿！”吴教官的声音再次响起，“左腿向前踢，脚尖下压，离地三十公分，落地要稳！一！二！一！”

随着口令，队伍里响起整齐的脚步声。林黎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动作跟上节奏，可左腿抬起来的时候，右手却不受控制地跟着往前摆，脚刚落地，就听见旁边赵霏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严肃点！”吴教官的目光扫过来，赵霏霏立刻抿紧嘴，可肩膀还在偷偷发抖。林黎的脸瞬间红了，恨不得把脚藏到裤腿里……她又顺拐了。

高中军训时就因为顺拐被教官单独拎出来过，没想到大学还没摆脱这个“魔咒”。她咬着牙调整姿势，心里默念“左手右腿，右手左腿”，可身体像有自己的想法，口令一响，手脚又开始各管各的。

“停！”吴教官突然喊停，队伍瞬间静止。他皱着眉看向林黎的方向，沉默了两秒，开口道：“那个女生，你出来一下。”

周围的目光“唰”地一下集中过来，林黎感觉自己的耳朵都在发烫。她慢吞吞地走出队伍，站到吴教官面前，低着头不敢看他。

“踢几步我看看。”吴教官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林黎攥紧拳头，深吸一口气，随着心里默数的节拍抬起腿。刚走三步，吴教官就喊了停：“同学，你这顺拐的毛病，是从高中带到大学了？”

周围传来一阵压抑的低笑声，林黎的脸更红了，连忙说：“教官，我会努力纠正的！”

“努力没用，得找方法。”吴教官点点头，目光忽然投向不远处的另一个队伍。那里站着几个穿着迷彩服的男生，看起来像是高年级的学长，应该是来帮忙带新生的。他忽然朝那边喊了一声：“马苏清！”

“这是林黎，你们系的学妹，”吴教官指了指林黎，“顺拐，你带她去旁边练练，下午验收的时候别给我拖后腿。”

马苏清看向林黎，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朝她点了点头：“好的教官。”

吴教官走后，马苏清语气很温和：“林黎学妹，还记得我吗？开学那天，在理科楼附近帮你指过路。”

林黎这才彻底认出来，原来那天送她去宿舍的学长就是眼前这个学长。

她忍不住笑了：“当然记得，那天多亏了学长。没想到这么巧，谢谢学长之前帮我。”

两个人走到树荫下，马苏清先示范了一遍踢正步的分解动作，边做边讲解：“顺拐主要是因为手脚协调没练熟，你可以先慢点来，心里数‘左、右、左’，每数一个字，对应的手和脚动一下，比如数‘左’的时候，抬左腿，摆右手，试试？”

林黎跟着他的口令慢慢抬腿，果然比刚才顺了点，虽然还是有点僵硬。她踢了几步，忽然想起什么，抬头问：“学长，你去年军训也是吴教官带的吗？他看起来好严格。”

“是啊，”马苏清点点头，眼里露出点怀念的神色，“吴教官看着凶，其实人挺好的。去年有个同学中暑了，他背着跑了两栋楼去医务室，比谁都急

林黎忍不住笑了，正想说点什么，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不远处的队伍里，张陆让正朝这边看。他站在男生队伍的前排，迷彩服穿在他身上显得格外挺拔，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嘴角好像微微弯了一下。

林黎的心忽然跳快了两拍，下意识地想把动作做得标准点，结果一紧张，又顺拐了。

马苏清无奈地笑了：“别急，慢慢来，先把分解动作做熟。”

她吐了吐舌头，刚想重新开始，就看见张陆让突然朝这边走了过来。他先是走到吴教官面前，低声说了句什么，好像提到了“李教官”和“有事”，吴教官点点头，跟着他往操场另一边走去。

经过林黎身边时，张陆让停下脚步，目光落在她有点发红的脸颊上，眼里带着点笑意。

“很累？”他问，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

林黎立刻撅起嘴，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兽，小声抱怨：“超级累！而且我总是顺拐，被教官抓出来了，好丢人啊。”

张陆让忍不住伸出手，飞快地摸了摸她的头，指尖穿过她被汗水打湿的发丝，带来一阵微凉的触感。“没事，”他的声音很温柔，“总会成功的，加油”

他的指尖还没离开，不远处就传来吴教官的催促声：“张陆让，快点！”

“我先过去了。”张陆让收回手，又看了她一眼，眼里带着鼓励的笑意，“好好练，下午我来检查。”

说完，他转身快步跟上吴教官的脚步。林黎看着他的背影，刚才训练的疲惫好像一下子少了很多，连脸颊的热度都降下去了点。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黎跟着口令一步步踢着，虽然还是偶尔会出错，但比刚才顺了不少。她能感觉到，不远处的队伍里，有一道目光时不时地落在她身上，像带着温度的阳光，让她心里暖暖的。

赵霏霏所在的队伍休息时，她偷偷跑到树荫边，冲林黎挤眉弄眼：“可以啊林黎，不仅有专属教练，还有人隔空盯梢呢。

林黎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别胡说，他是来跟教官说事的。

她连忙站好姿势，随着口令认真地踢起来。这一次，她刻意放慢了速度，心里牢牢记住“左手右腿”的对应关系，居然一口气踢了十米都没出错。

“不错，有进步。”马苏清满意地点点头，“休息一下，喝点水吧。”

林黎接过自己的水壶，拧开盖子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水滑过喉咙，舒服得她眯起了眼睛。她看向男生队伍的方向，张陆让正在跟着教官练习齐步走，背影挺拔，动作标准，像棵笔直的白杨树。

阳光越来越烈，操场上的口号声此起彼伏，混合着蝉鸣和脚步声，像一首属于夏天的进行曲。林黎看着不远处那个熟悉的身影，忽然觉得，就算军训再累，就算会因为顺拐被嘲笑，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毕竟，有个人在不远处陪着你，看着你，等着你来分享训练后的疲惫和进步的喜悦，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好。

她捏了捏水壶，对着男生队伍的方向无声地说了句“我会好好练的”，然后转过身，对马苏清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学长，我们再来一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