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替嫁

民国十七年，沪上宋公馆的红烛烧得正旺，马嘉祺穿着大红嫁衣，指尖攥着裙摆，指节泛白——三个时辰前，他还是马府不受宠的二公子，此刻却替病重的姐姐，嫁进了权势滔天的宋家。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宋亚轩走进来，玄色长衫衬得他身形挺拔，眉眼间却带着几分冷意。他没看马嘉祺，径直走到桌边，拿起酒壶倒了两杯酒：“马二公子倒是好气度，替姐出嫁，还能这么镇定。”

马嘉祺抬头，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声音很轻：“宋先生既已知晓，何必拆穿。左右都是马家人，嫁谁，对宋家而言没区别。”他知道宋亚轩要的是马家的势力支持，而非某个具体的人，这也是父亲让他替嫁的底气。

宋亚轩端着酒杯走过来，目光落在他泛红的眼尾——马嘉祺生得清俊，换上嫁衣后，竟添了几分柔媚，只是眼底的倔强藏不住。“有区别。”宋亚轩将一杯酒递给他，“我要的是能帮宋家稳住商界的‘夫人’，不是连出门都要躲着人的马二公子。”

马嘉祺接过酒杯，指尖碰到杯沿的凉意，忽然笑了：“宋先生放心，我虽不如姐姐擅长交际，却也懂‘利益交换’。马家的支持不会少，宋家的体面，我也能守住。”他仰头饮尽杯中酒，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头的涩意——他不过是枚用来维系家族利益的棋子。

宋亚轩看着他这副“破罐破摔”却又不肯认输的模样，喉结动了动。他本想给这个“替嫁公子”一个下马威，却没料到对方如此直接。“既然嫁进来，就得守宋家的规矩。”宋亚轩收回目光，语气平淡，“对外，你是宋家少夫人；对内，你住东厢房，我住西厢房，互不干涉。”

马嘉祺点头，这正是他想要的。他起身想去解开繁复的嫁衣，却因不熟悉绳结，手指笨拙地勾着流苏。宋亚轩看在眼里，终是没忍住，上前一步，指尖替他解开了领口的盘扣。

温热的指尖偶尔碰到马嘉祺的脖颈，他下意识瑟缩了一下，却听宋亚轩低声道：“别动，解错了更麻烦。”他的声音比刚才柔和了些，指尖的动作也放得很轻，像是怕碰碎了什么。

红烛的光映在两人身上，明明灭灭。马嘉祺看着宋亚轩垂眸解绳结的侧脸，忽然想起外界对他的评价——杀伐果断的商界新贵，不近女色，却在接手宋家产业后，短短三年就站稳了脚跟。这样的人，本该不屑于应付“替嫁”这种事，却还是耐着性子帮他解嫁衣。

“好了。”宋亚轩收回手，后退一步，拉开距离，“东厢房有佣人收拾好了，你早点休息。明日还要去给老太太请安，别失了礼数。”

马嘉祺点头，看着宋亚轩转身离开的背影，忽然开口：“宋先生。”

宋亚轩回头，眼里带着疑惑。

“多谢。”马嘉祺的声音很轻，却足够清晰，“今日……多谢你没让我太难堪。”

宋亚轩愣了愣，随即转身，没再说话，只是脚步慢了些。红烛依旧在烧，烛泪滴落在烛台上，像谁藏在心底的情绪，不敢轻易显露。马嘉祺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忽然觉得，这场替嫁的婚姻，或许不像他想的那么糟糕——至少，那位看似冷漠的宋先生，给了他一点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