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的事发生过后,兄弟俩的关系已经有所缓和,宋亚轩对刘耀文的态度也不再是嚣张跋扈爱搭不理的了。
父母不在家他们也会一起坐在客厅上看电影,有一搭没一搭的对着话,两人之间是极为罕见的和谐温馨。
只不过宋亚轩依旧心存芥蒂,不想和刘耀文有过多的交集,刘耀文和他说话时也不会给予太多回应。
可是刘耀文已经很满足了,至少他幸运的得到了一张通往宋亚轩内心世界的通行证。
刘耀文时不时在想,哪怕这张通行证的检票过程可能会很久,但是他愿意等,愿意等发车那刻的到来。
重庆接近春末时是闷热的,已经有不少老人家开始穿着背心坐在家门口,悠哉悠哉的用蒲扇解热了,就连微风轻拂过脸颊都让人莫名感到燥热。
一阵闷雷毫无预兆的轰隆响起,紧接着一道闪电划破黑漆漆的夜空,刺眼的亮光闯进宋亚轩整个房间。
震耳欲聋的雷声不断盘旋在他的耳边,狂风也在此刻张牙舞爪的灌进房间,连带窗帘也被吹得疯狂摆动,明明风掠过是闷热的,可是宋亚轩只觉得好冷,快将他一点点凌迟。
思绪被强行拉回到母亲去世那晚。
小小的他蜷曲着身体坐在母亲的病床前,紧紧握着母亲枯瘦如柴的手,眼睁睁看着仪器上那波折的曲线慢慢变得平直。
急促的滴滴声和如同野兽低吼的闷雷声交织在一起,近乎发狂的快要把他的耳膜震碎。
他无法分辨是什么声音更刺耳。
只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停止流动,身上所有的力气思绪被抽干。
在那一刻他好像什么都看不到了,听见耳边传来咔嚓一声霹雳,震得窗台簌簌发抖。
余音还在胸腔震颤,下一道闪电已撕开夜幕,雷声炸响的瞬间,连地板都跟着战栗。
“嘀——嘀———”心电监护仪的声音冰冷而急促,像把锤子一下又一下敲打着寂静无声的病房。
突然的“滴———”一声长鸣,刺穿耳膜,像把利刃活生生切断了宋亚轩的呼吸。
紧接着医生护士们惊慌失措的脚步声摩擦声在耳边疯狂炸开。
那天过后,他的世界被灰色不讲理的席卷。
他的妈妈躺在手术台上与死神周旋了快十小时才生下他,而他失去妈妈仅用了这一瞬间。
之后几乎每个雷雨交加的夜晚他都会被噩梦惊醒,翻来覆去始终无法再入睡,只好安静靠在窗边等天亮,无聊时就玩玩手机抽抽烟,夜就这么被他熬了过来。
宋亚轩躺在床上快要濒临窒息的边缘,明明窗户是开着的,通风也是顺畅的,可他却像是被人扼住喉咙,连正常的呼吸都异常艰难。
他无助的发出痛苦不堪的呜咽,滚烫的泪水疯狂的挣脱出眼眶,一颗又一颗打在枕头上,晕出大片泪痕。
想求救想捂住耳朵隔绝所有震耳欲聋的声响,可是全身像被钉在床板上一样,每根手指也如同抽筋了一样无法握拳也无法张开,无助绝望的只能不受控制的痉挛着。
刺骨的风像锋利的刀刃般,好像下一秒就要将他开膛破肚。
不停叫嚣的雷声大作,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摇摇欲坠,心头挥之不去的梦魇和恐惧如同汹涌的浪潮,铺天盖地的朝他袭来,发了疯似的紧紧缠绕他。
他想逃离,可是全身的力气已然被卸得干干净净,他能感受到的只剩下五脏六腑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
……
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一束温暖的光线包裹着他,一直弥漫到房间的每个角落。
所有的感官开始慢慢恢复知觉,方才身上的疼痛,周边的恐惧与不安已然消失不见。
所有的冰冷与阴暗被这片暖洋洋的色彩逐一击退。
迷迷糊糊他看见面前坐着一个人,是刘耀文。
可是泪眼蒙眬间他好像看见刘耀文也哭了。
宋亚轩感受到一只带有温度的手掌轻抚着自己满是泪痕和冷汗的脸颊,那人开口便是止不住的颤抖和焦急。
刘耀文宋亚轩,哥,你怎么了啊?
宋亚轩只觉得从头到脚冷得麻木,他慢半拍机械的眨眨眼,便被刘耀文从冰冷的被窝里捞起,接着便落入一个温暖宽厚,充满安全感的怀抱。
当一滴滚烫的液体砸在自己的锁骨时,宋亚轩才像活了过来。
他止不住的颤抖着,几乎是下意识的抱紧灰暗世界仅剩的温存与光亮。
抖得不像样的双手紧紧攥着刘耀文的衣角,日日夜夜坚强伪装的铠甲在这一刻瞬间崩溃瓦解。
宋亚轩攥紧刘耀文的衣角,泪水顺着下巴往下坠打湿了布料,他忍受着巨大的悲伤向刘耀文袒露自己的内心,近乎破碎的呢喃着。
宋亚轩好糟糕,没人爱我了……
宋亚轩刘耀文,你抱紧我好不好。
刘耀文搂着宋亚轩的手臂收紧了些,像要把人揉进怀里。
宋亚轩在刘耀文怀里像只迷失方向的幼鸟,稚嫩羽毛下是一颗不堪一击的心脏。
他无声的掉着眼泪,像开了闸的洪水,任凭刘耀文怎么止都止不住。
意识慢慢回笼之际,他感受到刘耀文一边慢慢的顺着自己的脊背,一边用有些颤抖却格外温柔的语气说道。
刘耀文宋亚轩儿,别怕。
刘耀文宋亚轩儿,你还有我。
刘耀文宋亚轩儿,我在呢,一直在。
刘耀文小心翼翼的搂着宋亚轩躺下,接着起身关好窗户,唯独没关灯。
盖好被子抱着怀里瘦得有些硌人的宋亚轩,靠近时能嗅到他衣领间渗出的冷香,就像是雪松混着未化的霜,切切实实感受到这人的体温低得吓人。
他感到不可思议但转瞬又被心疼替代,现在已经是可以穿短袖的季节了,宋亚轩的体温怎么可以那么低。
那以往的冬天他都是怎么熬过来的啊。
刘耀文想着心疼得紧,把怀里人搂得更紧一些,想把自己身上的热源毫无保留传递给宋亚轩。
他想捂热宋亚轩的身体,宋亚轩的心。
宋亚轩刘耀文,不要走。
宋亚轩我好害怕。
宋亚轩我快痛死了。
谁说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刘耀文光是听着宋亚轩说的话心就像在滴血般,一抽一抽的痛。
搂着宋亚轩的手有些颤抖,他不知所措,他没办法让怀里的人好受一些。
宋亚轩的声音已经沙哑的不像话,每个字都带着毛边,在喉间滚了几转才沙沙的挤出,在此时此刻他再也无法故作坚强了。
一个人咬着牙硬生生撑了那么久,从以前被欺负不敢吭声的小屁孩变成混迹社会靠拳头说话的小霸王。
没人知道也没人在意,他这一路的成长付诸了多少痛与泪,又走了多少弯路。
刘耀文我不走,我一直在这儿陪着你。
刘耀文一下又一下顺着宋亚轩的脊背,他感觉自己这辈子所有的耐心和偏爱都倾注在了宋亚轩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