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彻底沉下来，河面灯火却越烧越亮。
灰太狼把两把琴横在桥栏上，让风继续弹尾声。
懒羊羊的锅盖鼓点刚停，爆米花焦香混着雪菇汤的奶味，顺着河风卷进每个人的鼻子。
“喂，狼堡的锅还在我这儿呢！”懒羊羊突然举手。
灰太狼笑着把锅举过头顶：“那就让它留在羊村吧——当传家宝。”
狼族少年们起哄：“那我们下次来吃宵夜，记得加双倍奶油！”
“成交！”羊村与狼族的第一次“官方”宵夜协议，就这样在笑声里盖章。
桥那头，慢羊羊村长正和银牙议长蹲在石阶上，对着一本小账簿嘀嘀咕咕。
“爆米花成本：玉米粒、糖、羊村柴火。”
“雪菇成本：狼堡冰窖、运输、人工。”
“利润怎么分？”
“简单，”银牙大笔一挥，“利润=笑声×2，双方各拿一半。”
两个老头相视而笑，胡子缠在一起，像打了个奶糖味的结。
灰太狼看着热闹，忽然想起琴盒里那本《新律草稿》。
他抽出来，翻到第二页，写下今天的第一条增补：
“第1条： 爆米花锅与雪菇汤锅享有同等地位，任何一方不得擅自洗锅。”
写完，他抬头问：“谁带笔了？”
“我！”
十几只爪子同时伸过来——狼爪、羊蹄、甚至还有懒羊羊的勺子柄。
灰太狼挑了支最短的羊蹄铅笔，在落款处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爪印，旁边补了一个羊毛卷小蹄印。
“好了，”他举起草稿，“羊村与狼族的第一份联名合同，生效！”
掌声、口哨声、锅盖声再次混成新的节拍。
就在大家准备散场回帐篷时，河面忽然亮起一串蓝莹莹的光点。
“萤火虫？”美羊羊探头。
“不，是冰萤。”银牙议长眯起眼，“霜牙峰特有的夏末精灵，只在温差最大的夜晚出现。”
光点越聚越多，沿着桥栏排成一条闪闪发亮的线，像在指引什么。
灰太狼心头一动，把两架琴重新抱起，轻轻拨弦。
裂月低鸣，心音高应，冰萤竟然跟着节奏忽明忽暗——
羊咩与狼嚎同时响起，却没人指挥，
像大地自己在唱一首古老又崭新的摇篮曲。
喜羊羊悄悄按下录音哨子：“以后做羊村新校歌。”
懒羊羊：“记得加爆米花节奏，咚——嚓！”
曲终，冰萤缓缓升空，拼成一只巨大的、由光点组成的狼与羊并肩的剪影，
与下午印在天空的那枚“印章”遥相呼应。
灰太狼望着那光，忽然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被轻轻放下——
不是名字，不是身份，而是长久以来横在“我”与“我们”之间的那道门槛。
他低头，在《新律草稿》第三页写下最后一行：
“第2条： 冰萤之夜，每年夏末重开，狼与羊同唱，锅与琴同奏。”
写完，他把笔递给银牙。
老人没有接，而是把狼牙火石轻轻按在纸上，
火石尖留下一道浅浅的银痕，像一道迟到的签名。
“律法写完了，”银牙说，“接下来，该写故事了。”
夜更深，篝火被河风吹得东倒西歪。
灰太狼把两把琴重新背好，转身对众人伸出两只手：
“谁和我一起把锅抬回去？汤还没喝完呢。”
“我！”
“我！”
狼爪、羊蹄、锅盖、汤勺，
齐刷刷举起，
像一片参差不齐却无比和谐的森林。
于是，爆米花与雪菇汤的香味继续沿着河岸飘，
飘得很远很远，
一直飘到明年夏末，
冰萤再次亮起的那一刻。
——第12章·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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