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给我站好——！！！”
一声炸雷般的怒吼从演武台上炸开，瞬间压过了训练场上所有细微的嘈杂。袁罡身后，一位面容刚毅、眼神如刀的教官怒目圆睁，声音如同钢鞭抽打在空气中。近两百名新兵浑身一激灵，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虽然队列依旧歪歪扭扭，高矮胖瘦参差不齐，但至少勉强能看出行和列的雏形，场上落针可闻。
孟笙和莫莉来得早，此刻正站在队列的前方。孟笙能清晰地感受到台上二十多位教官散发出的无形压力。他们没有动用一丝禁墟的能量，没有亮出任何武器，仅仅是站在那里，身姿挺拔如铸，眼神锐利如鹰。那份沉凝如山岳、肃杀如寒冬的气势，如同实质般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新兵的胸口，让人呼吸都有些不畅。孟笙心中凛然，她明白，这种气势绝非训练场能练就，而是无数次在生死边缘搏杀、在血与火中淬炼出来的。与他们这些初出茅庐、空有天赋或背景的“雏鸟”相比，差距犹如天堑。
总教官袁罡沉默着，如同鹰隼般的目光缓缓扫视着下方这群“新鲜血液”。他的视线在几个气质特殊的身影上停留片刻——冷峻孤高的林七夜、英气中带着灵动的孟笙、锋芒毕露的莫莉、角落里眼神桀骜的沈青竹，以及努力把自己缩起来却依旧显眼的百里胖胖……最终，他低沉而洪亮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我知道……”袁罡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你们，都是从整个大夏万里挑一选出来的天才。你们当中，有人拥有常人梦寐以求的强大禁墟，潜力无穷；有人身负登峰造极的武艺或技艺，天赋异禀；甚至还有人，背后站着足以撼动一方的庞然大物，背景通天……”
他的话语顿了顿，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刀锋，声音猛地拔高，如同惊雷炸响：
“但！从你们踏入沧南集训营那扇大门开始——你们就只剩下一个身份！”
“那就是——新兵！！”
“是菜鸟！！”
“不！”袁罡的声音带着刺骨的嘲讽，“现在的你们，连菜鸟都算不上！你们就是废物！是垃圾！！是面对真正强大的神秘时，只会吓得尿裤子、害死自己、连累队友的废物垃圾！！”
雷鸣般的吼声在空旷的训练场上回荡，冲击着每一个新兵的耳膜和精神。林七夜的精神感知敏锐地捕捉到，周围大部分新兵的气息瞬间变了。有人如莫莉般，眼中燃起不服输的怒火，傲然抬头直视袁罡；有人如沈青竹，嘴角勾起不屑的冷笑，仿佛在看一场闹剧；有人眼神飘忽，似乎不以为意；也有人如孟笙般，眉头微蹙，陷入了沉思……种种情绪，在无声中激烈碰撞。
“怎么？不服气？”袁罡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眉毛一扬，“是不是觉得，自己身怀绝技，前途无量？是不是觉得我袁罡能站在这里训斥你们，不过是仗着早生了几年，境界比你们高？是不是觉得，我可以说你们弱，说你们境界低，但绝不能说你们是废物，是垃圾？”
他冷笑了两声，那笑声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放屁！我说的一点都没错！就凭你们现在这副德性，这副心性，这副散漫！就算你们将来侥幸爬到了‘克莱因’境界，也他妈的只是厉害一点的废物！！”
“遇到那些真正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强者，你们连一招都撑不下来！！”
“你们信不信——？！！”
最后一句质问，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众人心头。许多新兵的脸瞬间涨红，呼吸变得粗重，眼中仿佛有实质的火焰在燃烧。被如此赤裸裸地羞辱，这些心高气傲的天才们如何能忍？
“我——不——信——！！”
一个拖着长腔、带着浓浓戏谑的声音打破了压抑的沉默。只见队列中，一个敞开着军装领口、将军帽歪歪反戴在头上的年轻人，慢悠悠地举起了手。他嘴里还嚼着口香糖，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眼神却挑衅地看着台上的袁罡。正是沈青竹。
“新兵，报上你的名字！”袁罡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沈竹青。”他满不在乎地回答，甚至吹了个泡泡。
“好！还有谁不服？！”袁罡的目光扫视全场。
“我也不服！”
“我！”
“还有我！！”
“……”
沈青竹就像点燃了火药桶的引信，瞬间引爆了积蓄的不满。一个接一个的新兵举起了手，声音此起彼伏，带着年轻气盛的不忿与傲气。很快，整个队伍里，约莫一半的人都将手臂高高举起，无声地对抗着总教官的“侮辱”。
莫莉紧抿着唇，拳头紧握，显然内心也在激烈挣扎。她侧头看向身边的孟笙，却发现对方只是安静地站着，眼神沉静地望着前方，并没有举手的意思。莫莉忍不住低声问：“你不举手吗？”
孟笙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莫莉耳中：“经历过难陀蛇妖，见过‘神秘’的残酷……我们确实只是比普通人厉害一点罢了。真正的战场，不是靠傲气就能活下来的。”她的目光扫过台上那些气息沉凝的教官，又掠过远处林七夜冷峻的侧脸，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清醒。
“好！”袁罡看着下方举起的一片手臂，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果然如此”的表情，“既然你们这么多人不服，那我就给你们一个机会，一个让你们认清自己、认清现实的机会！”
说着，他不再看那些举着手的新兵，从容地从腰间掏出一个军用对讲机，放到嘴边，声音平淡无波：
“下场吧。”
嘟——！
对讲机的通话指示灯熄灭。袁罡抬起头，目光投向训练场上空那片蔚蓝澄澈的天空，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台下的新兵们也下意识地跟着抬头仰望。蓝天白云，晴空万里，除了偶尔掠过的飞鸟，空无一物。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窃窃私语声开始在队伍里蔓延。
“搞什么？”
“虚张声势？”
“故弄玄虚……”
就在这疑惑和些许不耐的氛围中，人群中突然有人发出一声尖锐的惊呼：
“快看天上！有人……有人从云上掉下来了！！！”
“什么？！”
所有人猛地抬头，视线聚焦向高远的苍穹！
孟笙的双眼微微眯起，【洞悉之眼】下意识地开启，瞬间捕捉到了那正在急速放大的细小目标。
只见湛蓝如洗的天幕之上，七个微不可查的黑点正以惊人的速度变大！几秒钟后，下方的众人终于看清——那是七个身披灰色斗篷的身影！他们如同陨石般从云层之上自由坠落，没有任何降落伞，没有任何缓冲装置，就这么任由地心引力拉扯着，朝着训练场中心区域俯冲而下！狂烈的气流将他们宽大的斗篷吹得疯狂舞动，猎猎作响，如同七只扑向猎物的灰色巨鹰！
演武台上，袁罡看着这夸张的出场方式，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用只有身边几位教官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嘀咕了一句：
“好家伙……我就随口一提让他们搞点震撼的，他们还真就跳了……这也太敬业了点吧？玩命啊这是？”
而此刻，天空之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
“救命啊啊啊啊啊——！！！”
“啊——！！！要死要死要死！！！”
凄厉到变调的惨叫声撕破长空，与呼啸的风声混杂在一起，显得格外刺耳。七人之中，那个戴着漩涡状诡异面具的身影正疯狂地挥舞着四肢，像一只被扔下油锅的青蛙，叫声最为惨烈。
“漩涡！你能不能安静点？！老娘耳朵都要被你嚎聋了！”旁边一个戴着精致蔷薇面具的女人忍无可忍，破口大骂，声音透过狂风传来。
“我恐高啊！！！蔷薇！你他妈站着说话不腰疼！！！”漩涡面具男嗓子都快喊劈了，声音里充满了绝望，“队长啊——！！袁罡那混蛋说要跳机装逼，咱就真跳啊？！凭什么啊！！！”
队伍最下方，领头的那个戴着古朴“王”字面具的男人（王面）声音依旧平稳，仿佛在讨论天气：“听说这届新生刺头多，心气高，很难唬住。袁教官估计也是没办法了才找我们帮忙。这个忙，我们得帮。”
“啊啊啊！！帮个屁啊！命都要没了！！那我们要是摔死了怎么办？！工伤算谁的？抚恤金翻倍吗？！”漩涡还在鬼哭狼嚎。
“有我在，摔不死你的。”旁边一个戴着象征平衡的“天平”面具的男人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虽然面具挡住了看不见）。
“天平！你技术行不行啊？！我警告你，我最近伙食好，吃胖了两斤！你确定你那小身板能托住我？！”漩涡显然对队友的能力充满了“信任”。
“……”天平面具男沉默了一秒，转头看向王面，“队长，我能申请让这个聒噪的家伙就这么自由落体，摔成一滩有助农作物生长的有机肥料吗？”
“不行。”王面干脆利落地否决。
“啊啊啊啊啊啊啊……妈妈救我……”漩涡彻底放弃了治疗，只剩下绝望的哀嚎。
“好了，安静！”王面无奈地再次开口，同时低头看了一眼下方越来越清晰的地面，“马上要落地了。叫太大声，会被下面那群菜鸟听到……很丢【假面】的人。”
“那……那我尽量叫得……很小声……呜呜呜……”漩涡带着哭腔，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只剩下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呜咽。
……
地面上，随着七个身影以恐怖的速度逼近，众新兵终于彻底看清了他们的装扮：统一的灰色斗篷，背负着造型各异的黑色匣子（武器箱），脸上覆盖着七张风格迥异、充满神秘感的面具——“王”、“天平”、“漩涡”、“蔷薇”……以及另外三个同样独特的面具。
“是【假面】！！！”
人群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呼。
“四大特殊小队之一的【假面】小队？！”
“嘶……他们怎么会来这里？！还以这种方式？！”
“疯了吗？这么高跳下来？！”
在无数道震惊、骇然、兴奋的目光注视下，七人如同炮弹般直坠地面！眼看就要在训练场上砸出七个大坑，血肉模糊！
千钧一发之际！
那个戴着“天平”面具的男人，优雅而随意地伸出了两根手指，对着虚空，轻轻一晃。
嗡——！
一股无形的力场瞬间笼罩七人！
他们身上那恐怖的重力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抹去！下坠的速度骤然归零！七道身影如同失去了所有重量，化作七片轻盈的羽毛，在距离地面仅剩数米的高度，违反物理定律般缓缓飘落。
脚尖，轻若无物地点在坚实的地面上。
灰色斗篷在惯性作用下，如同花瓣般优雅地旋落，归于平静。
阳光洒落，七张冰冷、神秘、代表着守夜人最高战力梯队之一的面具，在光线下折射出金属般冷硬的光泽，熠熠生辉。肃杀、强大、深不可测的气息如同潮水般无声地弥漫开来，瞬间盖过了袁罡等教官营造的威压，让整个训练场陷入一片死寂。
领头的王面向前一步，面具后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一张张写满震撼与敬畏的年轻脸庞，沉稳开口：
“大家好，我们是【假面】小……”
然而，他最后一个“队”字还没出口——
噗通！！！
一声格外清晰、格外突兀的闷响打破了这庄严而震撼的登场氛围！
只见那个刚刚还在天上鬼哭狼嚎的“漩涡”，此刻双腿一软，毫无征兆地、结结实实地双膝跪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正对着前方一大片目瞪口呆的新兵！
漩涡面具男：“……” ( •︠ˍ•︡ )（生无可恋.jpg）
假面小队其余六人：“……” (▼ヘ▼#)！！（杀气瞬间暴涨！）
众新兵：“……” ( ･᷅ὢ･᷄ )？！！？（这是……什么新式礼仪？下马威的隐藏环节？）
教官团：“……” （袁罡捂住了脸，肩膀可疑地耸动了一下。）
一片诡异的死寂中，只有孟笙的脑海中，响起了系统那毫无波澜的提示音：
【叮！检测到关键人物！】
【守夜人组织，四大特殊小队之一——‘假面’小队全体成员，身份确认！】
【相关信息已录入数据库。】
孟笙看着眼前这戏剧性到近乎荒诞的一幕，感受着假面小队那边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尴尬与杀气，再想想他们刚才在天上那番“精彩”的对话，嘴角忍不住微微抽搐了一下。她沉默片刻，最终只能在心底幽幽叹了口气：
‘……这集训营的日子，怕是不会无聊了。’
................未完待续.................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