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笙看着林七夜拿到【蔚蓝之心】后，脚步似乎都轻快了几分，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她赶紧迈步跟了上去。
走廊里回荡着两人略显空旷的脚步声。
“你走那么快干嘛？”孟笙有些疑惑地开口，感觉林七夜的情绪似乎有些微妙。
林七夜的脚步顿了一下，但没有回头，声音比起平时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冷淡：
“你对我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孟笙被他这没头没脑的问题问得一愣，努力在脑海中搜索了一圈。
“神明赋予的东西，从来就不是免费的。”林七夜停下脚步，转过身，目光沉静地看着她，直接点破了关键，“你的代价，到底是什么？”
孟笙的心猛地一跳，瞳孔微缩。他……他怎么会突然问这个？
“能有什么代价？”她下意识地想要含糊过去，脸上努力维持着平静。
林七夜的目光仿佛能穿透她的伪装，直抵内心。他没有继续绕圈子，而是用一种近乎肯定的语气提醒道：“你的嗅觉和味觉，真的恢复了吗？”
孟笙沉默了。看着他那双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她知道，再掩饰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他一定是通过平时的细微观察，早已确认了这一点，才会在此刻如此笃定地发问。
“……没有。”她垂下眼睫，低声承认，但随即又抬起头，语气带着一丝急切和真诚，“不过真的马上就恢复了！系统……我是说，神明的反馈是这样的。”她差点说漏嘴，连忙改口。
林七夜静静地看了她几秒钟，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关切，有担忧，也有一丝不被完全信任的失落。最终，他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孟笙，”他的声音放缓了些，带着一种难得的、近乎请求的意味，“不要瞒着我，好吗？至少……在这种事情上。”
看着他眼中清晰的担忧，孟笙心中某处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她点了点头，轻声应道：“好。”
……
哒哒哒哒！
训练场上，木刀碰撞的声音清脆而密集。
林七夜单手背在身后，仅用右手握着一柄木刀，脚步平稳而富有节奏，一步步向前压迫。他的动作标准得像教科书，每一次格挡、每一次刺击都精准无比，带着一种冰冷的效率。
在他的对面，百里胖胖则显得手忙脚乱，慌慌张张地后退，手中的木刀毫无章法地乱挥，只能凭借本能和一点点运气勉强招架住林七夜如同潮水般连绵不绝的攻势。
林七夜手腕陡然一抖，木刀划出一道刁钻的弧线，轻松地挑开了百里胖胖紧握的木刀。紧接着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手中的木刀如同毒蛇吐信，瞬间悬停在了百里胖胖的脖颈旁边，带起的微风拂动了百里胖胖额前的碎发。
"不打了不打了！你太强了，我根本打不过你！"百里胖胖一屁股坐在地上，丢掉手中的木刀，气喘吁吁，一脸懊恼。
"不是我强，"林七夜收回木刀，语气平淡地陈述事实，"是你太弱了。基础太差，发力不对，步伐混乱。"
不能碰刀的曹渊默默坐在场边的阴影里，托着腮帮子观看两人的对战，听到林七夜这句毫不留情的评价，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百里胖胖：“……” 感觉心脏又被插了一刀。
"百里涂明，"韩栗教官走上前，眉头微蹙地看着他，"你的基础确实差得有点远。先别对练了，去旁边跟其他人一起练基础动作吧，挥刀一千次，步伐练习半小时。"
百里胖胖哭丧着脸，仿佛听到了世间最残忍的判决，垂头丧气、一步三回头地加入了旁边那支正在哼哼哈嘿苦练基本功的队伍。
韩栗教官将目光转向林七夜，欣赏中带着一丝审视："林七夜……你的基础非常扎实，刀法套路也很熟练，看得出来下过苦功。但是……"
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我总感觉，你的刀法里，缺了点什么。"
"缺了什么？"林七夜虚心请教。
"你的刀，徒有其形，却无其魂。"韩栗教官整理了一下语言，一针见血地指出，"太刻板，太规范了，就像是严格按照图纸拼装起来的精密器械，缺少了临敌时的灵性和随机应变。用来对付普通对手或者实力不如你的人，自然无往不利。可一旦遇上真正身经百战、招式诡谲的高手，你这种打法的破绽就会被无限放大，会非常吃力。"
他目光扫过场边，落在了刚刚结束一组基础训练、正在调整呼吸的孟笙身上。
"这样吧，孟笙，你来和他打一场。"
韩栗教官从旁边的武器架上取下一柄木刀，递给了孟笙。
孟笙点点头，走到林七夜对面，相隔数米站定。她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专注，双手握刀，摆出了一个看似基础却隐含变化的起手式。
“七夜，小心了。”她轻声提醒，话音未落，身形已然动了起来！
哒哒哒哒——！
木刀交击的声音瞬间变得急促而密集！
与之前和百里胖胖对练时那种游刃有余的掌控感完全不同，林七夜立刻感受到了压力。
孟笙的刀法并不刚猛，甚至可以说有些“柔”，但速度极快，角度刁钻，仿佛总能预判到他的下一步动作，手中的木刀如同灵蛇，总是能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切入，轻松地格挡开他势大力沉的攻击，并顺势进行反击。
在系统辅助学习和高达110点速度属性的加持下，孟笙即使在没有多少刀法天赋的情况下，此刻也展现出了惊人的压制力。
她不再拘泥于固定的招式，而是以一种近乎本能的反应，见招拆招，以快打慢，以巧破力。
林七夜怔住了。他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张无形的网，每一次出刀都被对方提前拦截，每一次变招都被对方轻易化解。对方的刀像是没有骨头，总能顺着他的力道滑开，然后又如同附骨之疽般黏上来。
终于，在一次快速的攻防转换中，孟笙的木刀如同鬼魅般贴着他的刀身滑入，手腕一翻一绞！
啪！
林七夜只觉得手上一麻，木刀已然脱手飞出，掉落在几步远的地面上。
训练场上瞬间安静下来。
孟笙收刀而立，看着有些失神的林七夜，轻声开口：“七夜，没事吧。”
"感受到了吗？"韩栗教官走上前，替他捡起地上的木刀，递还给他，同时问道。
"嗯。"林七夜接过木刀，眉头紧紧皱起，陷入了深沉的思索。他清晰地感受到了那种被完全看穿、被节奏掌控的无力感。"可是，教官，我该怎么练习，才能克服这种……死板？"
韩栗教官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其实，这种问题虽然严重，但并非不可弥补。只是需要投入大量的时间和心血，去磨砺，去感悟。凡间很多所谓的武功高手，走的也是这条路，靠着二三十年如一日的苦练，将固定的招式练成本能，最终也能抵达一个相当高的境界。"
听到“二三十年”这几个字，林七夜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
"但是，"韩栗教官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地看着他，"我觉得，最根本的原因，或许并不在这里。"
"那是什么？"林七夜抬起头。
"你有没有想过，"韩栗教官的声音带着一种引导的意味，"你其实并不适合用刀？或者说，不适合用这种‘单刀’？"
林七夜浑身一震，如同被一道闪电劈中。
"说实话，你和孟笙一样，在传统单刀的运用上，天赋并不算顶尖。"韩栗教官看了一眼旁边的孟笙，“孟笙能暂时压制你，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找到了某种适合自己的节奏和方式，或者说，她借助了其他方面的优势（比如速度）弥补了刀法本身的不足。但这并非长久之计。”
他重新看向林七夜，语气郑重："对你而言，或许有一条‘更加适合自己的路’，在等着你去发现。"
"更加适合自己的路……"林七夜喃喃自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破土而出。
韩栗教官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个东西，别人教不了你，只能靠你自己去想，去试。我先去看看其他人。" 说完，他便转身走向其他正在训练的新兵。
教官离开后，林七夜独自一人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握着那柄木刀，眼神变幻不定，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孟笙走到他身边，看着他紧锁的眉头，忽然挑眉笑了笑，语气轻松而坚定：
“别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会帮你的。”
……
在第一天的“津南山炼狱”之后，接下来的集训日子，相对而言就好过了很多。不仅是食堂的饭菜终于恢复了正常人类该有的水准，那种动不动就出现的、挑战生理极限的变态体罚也暂时消失了。
即便如此，每天教官们变着花样进行的超高强度体能训练，依然让众新兵们痛不欲生，每一天结束都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结束了一天高强度训练的林七夜，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缓缓爬上床铺。然而，一闭上眼，白天训练场上的画面就不受控制地在他脑海中反复播放。
孟笙那灵动迅捷、如同水银泻地般的进攻，自己那僵硬刻板、被轻易瓦解的格挡动作……韩栗教官那句“不适合用刀”的话，更像是一根刺，深深扎进了他的心里。
或许教官说的没错，自己确实不适合用刀？可如果放弃用刀，那自己苦练了这么久，又算什么？如果不用刀，那他的路，究竟在哪里？难道真要花二三十年去磨一个可能并不适合自己的方向？
浑浑噩噩之间，林七夜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片迷雾之中，找不到方向。
“七夜……七夜。”
一个细微的、带着些许空灵的声音，如同丝线般钻入他的耳中。
林七夜猛地睁开眼睛，卧室里一片黑暗，只有朦胧的月光从窗户透进来。一只散发着微弱蓝光、翅膀上有着奇异纹路的蝴蝶，正静静地停在他的鼻尖上，微微颤动着翅膀。
这是孟笙的【传音蝶】。一种由【秘·术】演化出的小玩意儿，能够进行短距离的传音。
蝴蝶翅膀再次轻轻震动，孟笙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他的脑海：
“我在训练场等你。”
林七夜瞬间从床上坐起，原本的疲惫和迷茫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召唤驱散了不少。他的双眸在黑暗中如同窗外的月光般清澈明亮。他犹豫了仅仅一瞬，便迅速而无声地穿好衣服，如同一道影子，悄然推门而出。
在【星夜舞者】的夜色加成下，林七夜的行动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他如同一个真正的午夜幽灵，飘过了寂静的集训营，熟门熟路地来到了空旷的训练场。
月光如水银泻地，将训练场照得一片清辉。孟笙独自一人站在演武台旁，听到脚步声，回过头，对着赶来的林七夜露出了一个清浅的笑容。
“迷茫了？”她轻声问，仿佛早已看穿他的心事。
林七夜没有否认，走到她身边，看着月光下摆放着各种武器的架子。
“那么多武器，总有适合自己的。”孟笙伸出手，指向那些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的器械，“既然单刀让你感觉束缚，觉得不适合，那为什么不试试其他的？比如……双刀？”
她话音落下，手腕上的【灵】闪过一丝幽光，瞬间化作那柄造型狰狞、缠绕着暗影的镰刀（暗形态）。她随意地挥动了一下，镰刃划破空气，带起一道低沉的呜咽声。
林七夜的目光顺着她指的方向，落在了武器架上的两柄制式木刀上。陈牧野队长那挥舞双刀、如同暴风骤雨般的身影，瞬间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他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大步走上演武台，伸手从架上取下了那两柄木刀，一左一右握在手中，然后站到了孟笙的对面。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你见过的，队长用双刀的动作。”孟笙握紧手中的镰刀，摆出攻击姿态，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接下来，试着忘记那些刻板的招式，闭上眼睛……跟着你自己的心去动。”
说罢，她手中的镰刀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带着凌厉的气势，朝着林七夜挥斩而去！
林七夜依言闭上了双眼。
黑暗中，他摒弃了所有杂念，脑海中只剩下陈牧野那对如同蝴蝶翅膀般翻飞起舞的双刀轨迹，那是一种狂放、霸道、却又暗含无尽变化的韵律。
他动了。
夜色下，月光里，
他手握双刀，身形随着脑海中那狂放的韵律开始舞动。起初还有些生涩和模仿的痕迹，但渐渐地，他的动作开始变得流畅，变得自然。
他的步伐不再刻板，而是随着双刀的挥动自如地腾挪转移，整个人像是一只灵动而危险的午夜蝴蝶，在月光下翩然起舞，每一片“翅膀”（双刀）都暗藏着致命的杀机与独特的神韵。
他猛地睁开双眼，眸中璀璨如星，仿佛拨开了重重迷雾，看到了隐藏在云层之后的皎洁月光。
一种前所未有的、酣畅淋漓的感觉涌遍全身。
……
与此同时，远在沧南市的和平事务所内。
"阿欠！！"
陈牧野毫无征兆地连打了几个喷嚏。
正窝在沙发里看电视的吴湘南歪过头，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感冒了？"
陈牧野揉了揉发红的鼻子，感受着那莫名熟悉的、仿佛源自某种共鸣的悸动，摇了摇头，一脸认真地回答：
"不像。"
"这还不像?"吴湘南无语。
陈牧野摸了摸下巴，目光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觉得，可能是……有人想我了。"
吴湘南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扯淡。"
................未完待续.................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