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您。”
“摘下帽子和口罩。”
“我们需要核实一下身份信息。”
安检员公式化的声音。
像一道冰锥。
狠狠扎进苏晚的耳膜。
瞬间冻结了她全身的血液。
大脑一片空白。
嗡嗡作响。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
几乎要破膛而出。
暴露在灯光下？
被看清这张酷似沈清漪的脸？
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她不敢想！
“女士？”
安检员的声音带着一丝催促和不耐。
锐利的目光。
如同探照灯。
牢牢锁定在她被遮掩的脸上。
后面排队的人也开始投来疑惑的视线。
不能摘！
绝对不能！
摘了就是自投罗网！
电光火石间。
苏晚猛地抬手捂住嘴。
身体剧烈地佝偻起来。
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压抑的干呕声。
“呕……呕……”
她演得极其逼真。
肩膀耸动。
整个人痛苦地蜷缩。
仿佛下一秒就要吐出来。
“你怎么了？”安检员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一愣。
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眉头紧锁。
“对……对不起……”苏晚的声音从指缝和口罩下溢出。
带着剧烈的喘息和痛苦的哽咽。
断断续续。
“我……我晕机……特别厉害……刚刚在车上就……就吐过了……”
“现在……现在又……呕……”
她又发出一阵更剧烈的干呕。
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眼泪（硬挤出来的）瞬间盈满眼眶。
顺着被帽檐阴影遮挡的眼角滑落。
“能……能不能……让我去下洗手间……呕……”
她指着不远处的洗手间指示牌。
声音虚弱得仿佛随时会晕倒。
安检员看着她痛苦不堪的样子。
又瞥了眼她手里那张“林小雨”的身份证和登机牌。
年轻女孩。
晕机。
吐得厉害。
似乎……也说得通？
后面队伍开始有轻微的骚动和抱怨。
“快点快点，还走不走啊？”
“晕机就早点吃药嘛……”
“别耽误大家时间……”
压力瞬间转移到了安检员身上。
他皱着眉。
快速扫了一眼苏晚递过来的证件。
照片是个清秀的女孩。
眼前这人虽然捂得严实。
但露出的眼睛红肿带泪。
身形也符合。
大概……真是晕机晕得厉害？
“快去快回！”安检员挥了挥手。
语气带着烦躁。
“别耽误太久！航班不等人！”
“谢……谢谢……”苏晚如蒙大赦。
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她死死低着头。
捂着嘴。
几乎是踉跄着。
朝着洗手间的方向。
跌跌撞撞地冲了过去。
脚步虚浮。
背影狼狈不堪。
完美演绎了一个晕机到崩溃的女孩形象。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几乎要炸开。
刚才那几秒钟。
是在万丈深渊的边缘走了一遭！
机场出发大厅入口。
旋转门高速转动。
带进潮湿冰冷的夜风。
顾承泽裹挟着一身浓重的煞气。
大步流星地冲了进来。
昂贵的西装外套随意敞开着。
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
眼底布满了骇人的红血丝。
像一头被彻底激怒、搜寻猎物的雄狮。
他身后。
跟着同样脸色凝重的陈锋和几个精悍保镖。
气势汹汹。
瞬间吸引了周围不少惊疑不定的目光。
“B区！登机口B17！”顾承泽的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
冰冷刺骨。
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
“给我围住！一只苍蝇也不准放出去！”
“看到人，立刻扣下！”
“谁敢拦，给我废了！”
“是！”陈锋等人立刻分散。
如同猎犬。
扑向B区方向。
顾承泽鹰隼般的目光。
如同最精准的雷达。
疯狂扫视着偌大的出发大厅。
每一个穿着灰色衣服的女性背影。
都让他瞳孔骤缩。
又迅速排除。
不是她！
该死的！
她在哪里？！
他拿出手机。
再次拨打那个永远关机的号码。
听着里面冰冷的提示音。
一股毁灭的冲动几乎要冲破理智的牢笼。
他猛地抬脚。
狠狠踹向旁边一个无辜的金属垃圾桶！
“哐当——！”
巨响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
引来一片惊呼。
“苏晚！”他咬着牙。
齿缝里渗出森冷的寒气。
“你跑不了！”
几乎就在顾承泽踹翻垃圾桶的同时。
另一端的B区入口。
傅司寒的身影也出现了。
他穿着一件长款黑色风衣。
领子竖起。
遮住了小半张脸。
鼻梁上架着一副宽大的墨镜。
但周身散发出的那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气场。
和即便遮掩也难掩的优越轮廓。
依旧让几个路过的年轻女孩频频侧目。
他脚步很快。
目标明确。
直奔B17登机口方向。
助理紧跟在他身侧。
语速飞快地低声汇报：
“傅哥，刚确认，MU5771航班还在登机！”
“我们的人已经到B17附近了！”
“顾承泽的人也刚到大厅，动静很大！”
傅司寒墨镜后的眼神。
锐利如刀锋。
扫过前方略显混乱的B17登机口区域。
安检通道似乎有点小骚动？
一个安检员正对着对讲机说着什么。
前面排队的人不多。
并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穿着灰色卫衣的身影。
“人呢？”傅司寒的声音透过口罩。
带着压抑的冷意。
“登机口排队的人里没有她！”
助理也愣住了。
“这……不可能啊！信息显示她就在……”
话音未落。
傅司寒的目光。
猛地锁定了不远处。
通往洗手间方向的通道！
一个穿着灰色连帽卫衣、背着深蓝色背包的纤细身影。
正捂着嘴。
脚步虚浮地冲进了女洗手间！
那个背包！
他见过！
在顾承泽别墅的衣帽间！
是她！
她没在排队！
她去了洗手间！
“拦住洗手间出口！”傅司寒当机立断。
声音斩钉截铁。
“所有出来的人，一个不许漏！”
“尤其是穿灰色卫衣背深蓝包的！”
他一边下令。
一边加快脚步。
朝着女洗手间方向疾走。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她刚才在安检口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突然跑去洗手间？
是暴露了？
还是……另有原因？
“天枢”指挥室。
巨大的监控屏幕上。
B17登机口的实时画面被放大。
陆景琛冰冷的视线。
定格在那个捂着嘴、踉跄冲向洗手间的灰色身影上。
她的动作。
她的姿态。
那极力压抑的颤抖。
以及……安检员对着对讲机汇报时，脸上那一闪而过的疑虑。
“目标行为异常。”
陆景琛的声音毫无波澜。
像在陈述实验数据。
“安检拦截失败。”
“目标进入女洗手间。”
“意图不明。”
他修长的手指在控制台上轻点。
屏幕画面立刻切换。
变成了洗手间外走廊的几个监控角度。
其中一个角度。
清晰地捕捉到。
两个穿着机场安保制服、但气质明显冷硬彪悍的男人。
正不动声色地靠近女洗手间的出入口。
一左一右。
如同门神。
堵住了最直接的出路。
他们的耳麦里。
似乎正接收着指令。
眼神警惕地扫视着进出的人流。
陆景琛的目光。
在那两个“安保”身上停留了半秒。
眼神深处。
掠过一丝极淡的、冰冷的了然。
不是他的人。
也不是顾承泽那种粗暴的风格。
更不是傅司寒的做派。
那么……
只剩下一种可能。
谢凛。
他果然也来了。
而且动作更快。
更精准。
像一张早已悄然张开的网。
“目标进入陷阱。”陆景琛的声音依旧平稳。
“通知我们的人。”
“保持距离观察。”
“等待目标再次出现。”
“以及……注意谢家的人。”
他倒要看看。
这只试图挣脱牢笼的金丝雀。
如何在四只顶级掠食者的围猎下。
完成她自以为是的逃脱。
女洗手间内。
苏晚反锁了最里面一个隔间的门。
背死死抵在冰冷的门板上。
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几乎要撞碎肋骨。
刚才在安检口那生死一线的表演。
耗尽了她的力气。
冷汗早已浸透了内里的衣衫。
黏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
怎么办？
外面是什么情况？
安检员会不会反应过来？
顾承泽他们……是不是已经到了？
洗手间外面……
会不会已经有人守着？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
瞬间将她淹没。
她感觉自己像掉进陷阱的猎物。
四面八方都是猎人的眼睛。
插翅难逃！
不！
不能放弃！
林小雨的身份还没暴露！
只要离开这个洗手间！
只要想办法混出去！
还有一线生机！
可是……怎么出去？
门口肯定有人了！
硬闯？
无异于自投罗网！
她的目光。
如同濒死的困兽。
在狭小的隔间里疯狂扫视。
光滑的墙壁。
紧闭的门板。
冲水按钮……
通风口？
太高太小！
根本不可能！
怎么办？！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每一秒都是煎熬！
突然。
她的目光。
死死钉在了隔间角落！
那里！
放着一个清洁工用来临时放置工具和垃圾的、半人高的带轮塑料桶！
桶壁上。
搭着一件皱巴巴、略显肥大的深蓝色清洁工外套！
还有一个配套的、有些油腻的鸭舌帽！
而清洁桶旁边的小推车上。
还挂着一个备用的、印着机场保洁字样的普通口罩！
一个极其大胆。
近乎疯狂的念头。
瞬间冲入苏晚的脑海！
她的瞳孔。
因为激动和恐惧。
剧烈地收缩着！
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这是唯一的机会！
也是最后的豪赌！
她猛地拉开隔间门。
动作快如闪电。
一把抓起那件深蓝色的清洁工外套！
迅速脱下自己显眼的灰色卫衣！
团成一团！
塞进了那个半满的清洁桶最底层！
又飞快地套上那件散发着淡淡消毒水和汗味的外套！
拉链一直拉到下巴！
再抓起那顶油腻的鸭舌帽！
狠狠扣在头上！
压住额发！
最后。
扯下那个备用口罩。
牢牢遮住自己大半张脸！
做完这一切。
她深吸一口气。
强迫自己剧烈的心跳平复下来。
然后。
她弯下腰。
双手用力。
推起了那个半满的、散发着异味的清洁桶！
低着头。
肩膀微微塌着。
模仿着记忆中清洁工那种疲惫而麻木的姿态。
推着沉重的清洁桶。
发出“咕噜噜”的声响。
一步一步。
朝着洗手间外面走去。
每一步。
都像踩在刀尖上。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
洗手间门口方向。
投来的两道审视的、冰冷的目光！
如同实质的探照灯。
打在她的背上！
几乎要将她洞穿！
是谢凛的人！
他们果然守在外面！
苏晚的头垂得更低。
帽檐的阴影彻底笼罩住她的脸。
推着清洁桶的手。
因为用力过度而指节泛白。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用疼痛维持着最后的镇定。
她努力让自己的步伐。
显得沉重而拖沓。
像一个被生活压弯了腰的中年清洁女工。
近了。
更近了。
洗手间的门就在眼前。
那两道冰冷的目光。
如同跗骨之蛆。
紧紧跟随着她。
她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冲刷耳膜的声音。
咚咚！咚咚！
像死神的鼓点。
就在她的清洁桶即将推出洗手间大门的刹那——
一只骨节分明、戴着黑色皮质半指手套的手。
突然伸了过来！
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
猛地！
按在了她的清洁桶边缘！
“等等。”
一个低沉沙哑。
毫无感情的声音。
在她头顶响起。
苏晚浑身的血液。
瞬间！
彻底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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