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沉重、无边无际的黑暗……这是白屿最初的感觉。仿佛沉入了万米海底,被无形的压力碾碎每一寸感知。
白屿阿阳?豆丁?
她试图在意识中呼唤,但往常如同心跳般稳定的精神链接此刻一片死寂,只剩下令人心悸的“沙沙”盲音。
连接被某种更强大的力量粗暴地切断了。不是距离,不是屏蔽,更像是……被“存在”本身的力量洪流瞬间冲垮。
恐慌还没来得及蔓延,一股奇异的暖流包裹了她,驱散了刺骨的寒意和沉重的窒息感。黑暗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令人心安的景象。
微风拂过脸颊,带着初夏傍晚特有的草木清香和城市边缘的微尘气息。脚下是坚硬粗糙的水泥地,边缘处能看到岁月留下的细小裂纹。夕阳的余晖将天际染成一片温柔的橙红,远处鳞次栉比的城市剪影在暮色中逐渐亮起点点灯火。
白屿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座老旧居民楼的天台边缘,双腿悬空,微微晃荡。身下的高度感如此真实,晚风吹动了她额前的碎发。
她低头,看见自己膝盖上放着一本厚重的《刑法学(总论)》,封皮被翻得有些卷边——这正是她大一时最常啃的书。
这不是现实,但也不是纯粹的幻境。更像是……一段被精心提取、重新构筑的、刻骨铭心的记忆。属于那个还只是法学院大一学生白屿的记忆。
“来了?”一个温和而略带沙哑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白屿猛地转头。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深蓝色夹克,头发花白却梳理得一丝不苟的老人就坐在她旁边。他手里夹着一支没有点燃的香烟,眼神平静地眺望着远方渐渐沉入暮色的城市。
他的侧脸线条刚毅,带着岁月刻下的痕迹,眼神却依旧锐利如鹰,只是此刻沉淀着一种阅尽千帆后的深邃平和。
是导师。她法律与信念的引路人,也是她心中那座永不熄灭的灯塔。
导师似乎并不意外她的到来,甚至没有看她,只是像无数次在真实的天台谈话时那样,抛出了一个看似寻常却重若千钧的问题,声音在微风中清晰无比:
“小白,”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稳定,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力量,“当初那么多条路,为什么偏偏选了最苦、最难、也最容易被误解的这条?你学法,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记忆的闸门,也精准地戳中了此刻白屿内心深处最核心的、从未改变的信念。这个最初的问题,带着前所未有的纯粹力量,直抵她灵魂的根源。
白屿望着导师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深邃的轮廓,没有丝毫犹豫。答案早已刻入骨髓,成为她每一次挥剑、每一次抉择的基石。
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如同誓言,穿透了这由记忆和意识构筑的幻境空间,也回应着那个在病床上无声昏迷的自己:
白屿为了为她翻案,为了无数需要的人们翻案。
她停顿了一下,仿佛要将这几个字眼,连同胸腔里压抑了太久太久的愤懑与决心,一起倾吐出来。夕阳的余晖落在她年轻的脸上,映照出眼中那团永不熄灭的火焰:
白屿为了正义,不再来迟。为了那些等不到天亮、等不到公道的冤屈……不再被掩埋。
话音落下,膝盖上的《刑法学》无声地滑落在地,发出轻微的声响,仿佛象征着某种沉重誓言的落地生根。
床铺上,白屿的睫毛微微颤动。她缓缓睁开眼,仿佛从深沉的梦境中苏醒,随后坐起身来。就在这一瞬间,她的视线与林七夜凝视着她的目光不期而遇。那一刻,时间似乎停滞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氛围。
那双眸子中的戒备已然消融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淡的温和,如同破云而出的浅淡晨光,悄然洒在两人之间的空气中。
白屿额,Hi。
白屿我们又见面了,呵呵。
林七夜是啊,小仙女。
林七夜蛋糕好吃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