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沉落,这一世的画面里,是断壁残垣的宫殿遗址。
一个身着素色旧宫装的女子正跪在布满青苔的石阶上,指尖抚过残破的龙纹柱础,指甲缝里塞满了泥土。她是前朝最后一位公主,姓司名灵月,国破家亡时被旧臣所救,藏于民间,心中只燃着一团火——报仇。
十年间,她习武、筹谋,联络旧部,看着新朝的君主励精图治,看着曾经的仇敌被百姓称颂,那份恨意便如毒藤般疯长。混沌空间里的众人望着她眼中的猩红,心头微沉——是司灵南,这一世,她被仇恨裹挟,褪去了所有悲悯。
复国的计划在暗中进行,旧部们摩拳擦掌,只待她一声令下,便要掀起战火。
可就在起事前夕,她换上一身布衣,独自潜入新朝的都城。
街市繁华,车水马龙。她看见孩童们拿着糖人追逐嬉闹,脸上挂着无忧无虑的笑;看见商贩们高声吆喝,眉眼间是生意兴隆的满足;看见白发老人在茶楼里听书,摇头晃脑,满脸安逸。
这些百姓,曾是她的子民,如今却在“仇敌”的统治下,过着比前朝更安稳的日子。
她走到护城河旁,那里有几个洗衣的妇人正闲聊,说的是新朝君主减免赋税、兴修水利的恩德。
“要是还在前朝啊,哪有现在的好日子过……”
一句话,像冷水浇灭了司灵月心中的火焰。
她站在街头,看着眼前的太平盛世,那是她的父辈从未实现过的景象。她的仇,报的是家国之恨,可若真要起兵,毁掉的,却是这满城百姓的幸福。
那晚,她遣散了所有旧部,将积攒的兵器粮草尽数分给了流离的灾民。
“亡国之恨,该了了。”她对最忠心的老臣说,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但不该用百姓的血泪来偿。”
老臣哭劝:“公主!您等了十年!忍了十年啊!”
司灵月笑了,那笑容里带着释然,也带着化不开的悲凉:“我等的,从来不是复仇的快感,是家国安宁。如今,安宁在了,只是换了个名号而已。”
她最后去了那片亡国遗址。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拔出一直藏在袖中的短剑,那是她母后留给她的遗物。
“爹,娘,女儿不孝,没能复国。”她跪在残破的宫殿前,望着天边的晚霞,“可女儿看见了,百姓们过得很好……这样,或许也不错。”
“我司灵月,生为前朝公主,死为前朝魂。新朝的太平,我不沾,也不扰。”
短剑一横,划破了颈间的动脉。
鲜血滴落在青石板上,与十年前国破时的血迹融为一体。她倒在遗址中央,最后一眼望向都城的方向,那里炊烟袅袅,灯火渐起,是她用放弃换来的安宁。
后来,新朝的君主得知了她的死讯,沉默了许久,下旨厚葬她于皇陵旁,碑上只刻着“前朝公主”四字。百姓们或许永远不会知道,曾有一位亡国公主,用自己的死亡,换来了他们的太平。
混沌空间里,一片寂静。
吴邪望着画面中渐渐冷去的身影,忽然明白了“苍生”二字的分量——它不是一句口号,是在仇恨与大义之间,选择牺牲自我的勇气。她恨过,怨过,却在最后一刻,被百姓的笑容唤醒了骨子里的悲悯。
“她放弃了仇恨,也放弃了自己……”霍秀秀的声音带着哽咽。
“或许对她而言,这是最好的结局。”解雨臣轻声道,“国已亡,家已破,她守不住故国,便守住了故国的百姓。”
这第十世,她是亡国公主,背负血海深仇,却在看到苍生幸福时,选择了放下。她没有苟活,也没有复仇,用最决绝的方式,在个人恩怨与天下大义之间,划下了一道清晰的界限。
光影暗下,亡国遗址的断壁在暮色中沉默伫立,像在诉说一个关于“放下”的故事。
十世轮回,终于落幕。
从医女到公主,从舞姬到盲女,从将门虎女到妖女,从共产党员到女军师,从缉毒警察到亡国公主……她尝遍了人间疾苦,历遍了背叛与牺牲,却始终在“守护”的路上,或激烈,或隐忍,或决绝,或放下。
混沌空间里的众人望着虚空,心中百感交集。
他们终于懂了司灵南那句“神我做过,人我也做过”的重量,懂了她为何对苍生有着那般深沉的怜悯,懂了她为何能说出“恨在苍生面前,微小如尘埃”。
因为她真的用十世人生,走过了一遍众生的苦,也见证了一遍众生的善。
这份经历,让她超越了神的冷漠,也超越了人的局限,成为了那个独一无二的扶翎之主——既懂雷霆手段,也怀菩萨心肠,既守得住天规,也容得下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