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把拐棍往地上一戳:“我们疯,是因为你们先疯!”尾音带着颤,却中气十足。
小满抱着块炭笔跑过来,鼻尖沾着黑灰:“阿姐,我会笑!”他咧开嘴,露出缺了颗门牙的牙床,眼睛弯成小月牙。
顾昭靠在门框上,看江烬换上最破旧的蓝布裙——那是她刚穿来时的行头,裙角还沾着当初被推搡时蹭的泥。
她低头搓着件破衬衫,手腕上的疤痕在阳光下泛白:“这样像被驯化的弱者吗?”
“像。”顾昭的声音低得像叹息,“像朵长在阴沟里的花。”
“她要的不是真相,是优越感。”江烬的手指浸在冷水里,冻得发红,“我给她舞台,她就会自己写下败亡剧本。”
夜深时,江烬爬上屋顶。
铁皮瓦硌得后背生疼,她却望着主庇护所方向的灯火笑了——那些亮着暖黄灯光的房子里,住着觉得F区是毒瘤的“正常人”。
系统提示音突然炸响:【连续五日情绪收集达标,解锁“情绪共鸣”功能(可短暂共享他人情绪,引发集体共鸣)】。
她盯着视网膜上跳动的绿色光团,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瓦缝里的冰碴。
“林昭然,你送我进F区,是想看我死。”她对着风轻声说,呼吸凝成白雾,“可你不知道……”
风卷着雪粒子扑过来,却在她发梢融成水珠。
F区的灯第一次亮到天明,暖黄的光从铁皮屋的破窗里漏出来,像撒了把星星在雪地上。
顾昭站在屋檐下,仰头望着那个缩成一团的身影。
他摸了摸心口——那里还藏着江烬今早塞给他的木牌,“01”的刻痕磨得他皮肤发烫。
“这里,才是末世清算的起点。”
江烬的声音被风吹散,却重重砸在顾昭心上。
他伸手接住飘下来的雪粒子,看它在掌心化出个小水洼——就像F区的水,就像他们的希望,再冷的天,也能焐热。
/
第七日深夜22:58,F区边缘的夜哭楼像块被雪埋了半截的墓碑,铁门缝隙里漏出的风裹着细碎的抽噎声。
江烬裹紧旧棉袄,指尖刚触到门环上的锈迹,视网膜突然炸开一片灰黑色的情绪雾霭——那些浓稠的、黏腻的恐惧像活物般在楼体表面爬行,连月光都被染成了青灰色。
“不是怨灵。”她回头时呼出白雾,睫毛上结着细冰碴,“是活人的情绪在循环播放。”
顾昭的战术匕首在掌心转了半圈,金属摩擦声被风声吞掉:“B区三年前清过底,登记册上没孩子。”他喉结动了动,指节因用力泛白,“有人刻意抹了记录。”
江烬眯起眼,指甲轻轻抠下门环上一块锈渣。
系统视野里,灰黑情绪雾霭突然翻涌成漩涡,中心透出极淡的紫——是疯狂,可疯狂里又缠着几缕若有若无的惨白色,像被捂住嘴的呜咽。
“正因被抹去,才更要挖出来。”她压下门闩,腐锈的铰链发出垂死般的呻吟,仿佛在应和她的话。
楼内比外面更冷。
江烬的棉鞋踩在积灰的木地板上,“吱呀”声刚响,四面八方就炸开孩童的哭声——有抽抽搭搭的呜咽,有撕心裂肺的尖叫,还有种闷在喉咙里的、像是被人捂住嘴的窒息抽噎。
她闭了闭眼,情绪视觉穿透地板:地下三层的位置,有十二点微弱的紫色光点在脉动,每点紫都被惨白的恐惧和漆黑的绝望缠成乱麻,像十二颗被泡在苦水里的心脏。
“往下走。”她摸着墙根往楼梯口挪,鞋跟踢到个生锈的铁皮罐,“当啷”一声撞碎了哭声的节奏。
阴影里突然窜出个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