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但它会通过次声波，直接作用于大脑皮层，诱发听者内心最深处、最不愿面对的愧疚与恐惧，将那份罪孽，编织成无法醒来的梦境。

“老刀，”江烬将磁带递给他，“想办法，把它混进主区今天下午配送的物资里。找一堆无人问津的旧书，把它塞进去。”

老刀接过磁带，那东西入手冰凉，仿佛握着一块凝固的黑夜。

他沉声问：“目标是谁？”

江烬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B区档案室，夜班管理员。我查过，七年前，那十七份护士的遗书，就是他亲手登记、然后投入焚化炉的。”

第三夜。凛冽的寒风在主区高楼间穿行，发出鬼哭般的呼啸。

B区档案室的监控画面，无声地呈现在江烬面前的屏幕上。

时间，凌晨两点零七分。

画面中，那个五十多岁、头发稀疏的管理员，正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

他身边，放着一摞今天刚配送来的旧书，最上面一本的夹层里，就藏着那盘“梦魇磁带”。

突然，管理员的动作僵住了。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变得空洞而惊恐，仿佛听到了什么常人听不到的声音。

下一秒，他像是被无形的线操控的木偶，猛地站起身，跌跌撞撞地冲向档案室深处一个标记着“已销毁”的金属柜。

他粗暴地撬开柜锁，将里面一个装着文件灰烬的铁盒整个抱了出来，倾倒在地。

他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双手颤抖着，疯了一样地在那堆灰黑色的纸片中翻找、拼凑。

“我认得……我认得这个字……”他神经质地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哭腔，“是林晚写的……是护士长林晚的字……她说过的……她说孩子梦见妈妈，不算疯……不算的……”

他像个无助的孩子，抱着一捧毫无意义的灰烬，嚎啕大哭。

同一时间，F区最高的塔楼顶端。

江烬迎风而立，风雪吹动着她的衣角。

老刀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低声汇报了档案室发生的一切。

她静静地听着，目光穿透风雪，望向灯火通明却死气沉沉的主区。

“他们以为烧掉了纸，就能烧掉记忆。”她轻声对身旁的顾昭说，声音被风吹得有些飘忽，“可火灭了，灰还在。”

就在这时，天边最黑暗的云层，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第一缕晨光，如同一把金色的利剑，刺破漫长的黑夜，精准地投射下来，照亮了F区入口处，一块不知何时新立起来的石碑。

石碑上，用最锋利的笔触，刻着十七个名字。

而在所有名字的最上方，是两个简简单单，却重若千钧的字——

小满。

风雪渐歇，阳光普照。

但江烬知道，这道光照亮的不仅仅是慰藉亡魂的墓碑，更是一场战争的序幕。

那些被烧成灰烬的文字，那些被深埋的罪孽，如今正借着她的手，化作燎原的星火。

主区很快就会发现，信息和记忆的泄露源头，指向那些被他们视作垃圾的、过时的纸质文件。

他们会恐慌，会封锁，会焚烧一切可能承载真相的“纸”。

但他们不懂。

有时候，越是想掩盖什么，就越是会为它，点亮一盏最醒目的聚光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