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光从窗棂缝隙间渗进来，落在案几上那封信的边角，像是给它镀了层金。我坐了一夜，手心还攥着那纸片，指节都泛白了。
昨夜的事像一场梦魇，挥之不去。
我闭了闭眼，脑海里浮现出谢清和昨夜离开时的身影。他站在门口，递给我那封关于柳如烟背后的密信，眼神沉静，语气温和。
他说：“你真的不怕吗？”
我说：“怕什么？不过是棋局罢了。”
他沉默了一下，然后转身离开。
那时我以为他是在担心我。
可现在想来，他是不是早就在布局？
门外传来脚步声，我猛地睁开眼，心跳漏了一拍。
“娘娘，谢大人到了。”宫女低声禀报。
我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走到铜镜前整理衣襟。镜中的女人，脸色苍白，眼下有淡淡的青影，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亮。
我不能乱。
我必须冷静。
“请他进来。”我低声说。
片刻后，殿门被推开，谢清和走了进来。
他今日穿得简单，素色长衫，发髻也束得随意。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疲惫，眉宇间藏着一丝倦意。
“见过娘娘。”他拱手行礼，声音平稳。
我没有让他起身，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他察觉到我的异样，微微皱眉：“娘娘唤我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我盯着他，手指缓缓收紧，将那封信从袖中取出，放在案几上，推到他面前。
“你自己看。”
他低头扫了一眼，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他拿起信纸，仔细看了一遍，脸色一点点沉下去。
“这是……”他抬起头，目光与我对上，“哪来的？”
“昨夜东华门外，一个神秘人交给我。”我盯着他的眼睛，“他说，这上面写的，是你与太子和柳如烟当年私通的旧账。”
谢清和的手指微微收紧，信纸边缘都被他捏出了折痕。
“不可能。”他低声说，“我从未写过这样的东西。”
“我也希望不是。”我声音平静，心里却翻江倒海，“可你告诉我，为什么这落款是你？‘谢清和’三个字，又是谁写的？”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那封信，眉头紧锁。
“谢清和。”我往前走了一步，声音更冷，“你若想瞒我，大可不必来这里。”
他终于抬头看我，眼里有一瞬间的痛意，但很快又压了下去。
“我不是要瞒你。”他声音低哑，“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就直说。”我直视他，“你到底有没有参与昨晚的刺杀？那封信，是不是你安排人送来的？”
他沉默。
我心口一紧。
“你不说话，就是在默认？”我咬牙。
“不是。”他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我没派人送信，也没有参与刺杀。可我……也不能完全撇清关系。”
我愣住了。
“什么意思？”我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看着我，眼里有挣扎，有歉意，还有我读不懂的情绪。
“我知道有人在针对你。”他缓缓说，“也知道有人在布局，想要你陷入其中。我一直在查，可有些事……我不能告诉你。”
“你不能告诉我？”我冷笑一声，“谢清和，你凭什么觉得，你可以瞒着我？我们之间，还需要藏着掖着吗？”
他抿紧了唇，没有回答。
我忽然觉得累了。
这些年，我一直以为他是唯一一个站在我这边的人。可现在呢？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些什么？”我问他，“是不是早就知道这场棋局的真相？可你却选择什么都不说，只让我一个人去面对？”
他终于开口：“我不是不告诉你，而是……我怕你知道了，会出事。”
“所以你就替我决定？”我声音轻了，却比刚才更冷，“谢清和，你以为你是谁？你能替我做决定？能替我承受后果？”
他看着我，眼里第一次有了动摇。
“挽音……”他喊我的名字，声音里带着疼。
我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像是被烫到一样。
“你别这样叫我。”我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你若真是为我好，就该知道，我最怕的不是死，不是被陷害，而是……被你骗。”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
“你说过，你会陪我到最后。”我看着他，眼眶有些发热，“可现在，你却连一句实话都不敢说。”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
“谢清和。”我声音低了下来，却比刚才更坚定，“如果你连这点信任都不给我，那我们……还有什么继续下去的必要？”
他猛地抬头看我，眼里第一次有了慌乱。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明白。”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如果你不打算告诉我真相，那我们就……到此为止。”
他猛地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想拉我，却在半空中硬生生停住。
我看着他悬在半空的手，心里忽然一阵抽痛。
“谢清和……”我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如果你真的在乎我，就不会让我一个人去猜，去担。”
他闭上眼，像是在压抑什么。
片刻后，他睁开眼，看着我，眼里一片灰暗。
“如果你连我都信不过……”他声音沙哑，“那便当我从未存在过。”
说罢，他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殿门。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撕开了一道口子。
我想追上去，想拉住他，想问他到底在隐瞒什么。
可我动不了。
我只能看着他走出殿门，消失在晨雾之中。
泪水终于模糊了视线，但我咬紧牙关，硬是没让它落下来。
我不能哭。
我不会哭。
我苏挽音，从来都不是靠眼泪活着的人。
我缓缓坐下，望着窗外渐渐明亮的天空。
我知道，这一场较量，才刚刚开始。
可这一次，我身边……再没有谢清和。
“娘娘……”宫女轻声唤我。
我回过神，看向她。
“外头送来一封密信，说是紧急。”
我接过信，拆开一看，瞳孔猛地一缩。
落款赫然写着——
柳如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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