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裹着桂花香漫进教室时,周以星的物理笔记本已经记满了半本。每天早读课,徐瑾燃总会把写着重点的便签塞进她的课本;午休去图书馆,林溪会抢着帮她占座,赵磊则抱着竞赛题凑过来,实则是为了听徐瑾燃讲题时,两人指尖偶尔碰到的动静。
天文社活动成了每周最期待的时刻。徐瑾燃教她调试望远镜,指腹划过刻度盘时,会特意放慢动作等她跟上;她画星图时,他总说“这里的星云应该再亮一点”,然后握着她的手添上几笔,铅笔屑落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像细碎的星光。
月考后的某天傍晚,四人留在教室整理错题。林溪突然指着窗外:“快看,火烧云!像不像你画的猎户座?”周以星抬头时,徐瑾燃正举着手机拍照,镜头里却悄悄框进了她的侧脸。赵磊凑过去打趣:“拍风景还是拍人啊?”他慌忙按灭屏幕,耳尖红得像天边的晚霞。
周五放学,徐瑾燃把一张天文台观测表放在她桌上,圈出了猎户座最清晰的观测时间。“下周三晚有流星雨,”他声音很轻,“林溪他们说要去操场露营,你……”
“我去。”周以星接过表时,指尖碰到他的,两人都没躲开。远处传来林溪和赵磊的笑闹声,桂花香从走廊飘进来,把这句简短的应答,染得甜丝丝的。
日子像被细心摊开的星图,每一笔都是寻常的高中生活,却在朋友的起哄、并肩的错题、望远镜里的星光里,悄悄晕染出温柔的底色。周以星把观测表夹进笔记本时,看见徐瑾燃上次画的简笔画——两个小人站在星空下,这次的旁边多了行字:“慢慢走。”
周三傍晚的操场被暮色染成淡紫色。林溪和赵磊正往树上挂串灯,暖黄的光珠垂下来,像把星星挂在了枝头。周以星抱着野餐垫走来时,看见徐瑾燃蹲在草坪上调试相机,镜头对准夜空,三脚架旁放着本摊开的星图册。
“听说今晚的流星雨,每小时能有五十颗。”他抬头朝她笑,眼里映着串灯的光,“我查了数据,猎户座方向最密集。”
她把野餐垫铺在他旁边,刚坐下,林溪就抱着袋薯片跑过来:“以星快看,徐瑾燃带了你的专属柠檬汽水!”果然,保温箱里除了大家的可乐,单独放着瓶冰镇柠檬味的,瓶身上还贴着颗星星贴纸。
赵磊举着望远镜四处晃:“我赌徐瑾燃今晚肯定要拍星空延时,顺便把某个人也拍进去。”
徐瑾燃没反驳,只是把相机往周以星这边挪了挪:“等会儿流星划过,记得许愿。”他顿了顿,声音压得很低,“据说对着猎户座许愿,特别灵。”
第一颗流星出现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周以星看见一道银亮的光划破夜空,下意识闭上眼,指尖却被旁边的人轻轻碰了碰。睁眼时,徐瑾燃正看着她,眼里的光比流星还亮:“许了什么愿?”
“不告诉你。”她笑着别过脸,心里却记得刚才的念头——想和身边的人,一起看完所有季节的星空。
后半夜起了点风,徐瑾燃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肩上,雪松味混着桂花香漫过来。林溪和赵磊早已靠在帐篷里睡熟,只有他们俩还醒着,并肩躺在野餐垫上看星星。
“你知道吗,”周以星忽然开口,“小时候你说猎户座像猎人举着弓箭,我现在看,倒像串连起来的省略号。”
“省略号?”
“嗯,”她转头看他,“像很多没说出口的话。”
徐瑾燃的呼吸顿了顿,伸手在星图册上点了点猎户座的参宿四:“其实我去年发现,这颗星的亮度变化周期,刚好和我们分开的年数一样。”他指尖划过纸面,落在她的手背上,“就像它一直在等我们重逢。”
又一颗流星划过,这次他们都没说话,只是看着光痕慢慢淡在夜空里。周以星忽然想起他画的那张校园地图,想起储物柜里的樱花标本,想起每个藏着小心思的细节——原来那些没说出口的话,早被他揉进了日子里,像此刻的星空,沉默却明亮。
天亮时,相机的延时摄影刚好结束。徐瑾燃点开视频,画面里的星空缓缓流转,中途有流星划过,而在某个瞬间,他悄悄侧过脸,镜头里刚好映出她抬头的模样,和漫天星光重叠在一起。
“保存下来了?”周以星凑过去看。
“嗯,”他把视频设成屏保,“等毕业时,我们再来看。”
风把林溪的梦话吹过来,夹杂着赵磊的打呼声。周以星看着徐瑾燃眼里的自己,忽然觉得,高中这趟旅程,有星光,有朋友,有藏不住的心意,好像怎么都走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