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欢柠檬味

推开家门时，玄关的暖灯正亮着。妈妈从厨房探出头，围裙上沾着面粉：“考得怎么样？刚包了你爱吃的荠菜馅饺子。”

爸爸坐在客厅看报纸，闻言抬头笑了笑：“徐瑾燃妈妈下午还来电话，说俩孩子这学期进步都大，要不是雪大，真想约着吃顿饭。”

周以星把书包放在沙发上，忽然想起小时候搬家那天，徐瑾燃的妈妈往她手里塞了袋樱花糖，说“让瑾燃多跟你学学画画”。原来大人们早就把这两个名字，悄悄系在了一起。

吃饺子时，妈妈忽然从抽屉里翻出个铁盒：“整理旧物时找着的，你小时候画的星图，还说要送给‘那个戴眼镜的小邻居’。”

打开铁盒的瞬间，周以星愣住了——里面除了她画的歪扭星图，还有张徐瑾燃写的便签，是刚学写字时的稚嫩笔迹：“等我长大，给你买真的望远镜。”

窗外的雪还在下，爸爸端来热牛奶：“下学期的天文社活动，要是晚了就让徐瑾燃送你，他妈妈跟我保证过，这孩子细心。”

她捧着牛奶杯，忽然觉得这份被长辈默许的默契，像冬日的暖炉，把少年心事烘得软软的。

睡前整理书包时，她把徐瑾燃送的书签夹进日记本，最后一页的日期旁，被她画了个小小的星团。合上本子的瞬间，忽然很期待明天的成绩公布——不是为了排名，而是想看看，他会不会像约定好的那样，在布告栏前等她，手里拿着去火锅店的预约单。

雪光映在窗上，把这个夜晚铺成了温柔的底色。原来有些陪伴从不是孤军奋战，既有同龄人藏在星图里的心意，也有长辈们不动声色的成全，像昴星团的光，彼此照耀，又各自明亮。

成绩公布那天，雪停得正好。周以星刚走到布告栏前，就看见徐瑾燃手里捏着两张火锅店的预约单，帽檐上还沾着未化的雪粒。“赵磊和林溪临时被老师叫去帮忙整理档案，”他把其中一张递给她，眼里的笑像融雪后的阳光，“刚好，我们可以早点去。”

那家能看见钟楼的火锅店果然靠窗留了位置。红油锅底咕嘟冒泡时，周以星看着对面低头涮毛肚的徐瑾燃，忽然觉得该说点什么——比如，她其实早就发现，他物理错题本里夹着的那片樱花，和她铁皮盒里的是同一年的。

正酝酿着勇气，徐瑾燃的手机忽然响了。他看了眼屏幕，起身往店外走，声音压得很低：“……嗯，我知道她喜欢柠檬味……对，烟花位置查好了……你放心吧。”

周以星夹着肥牛卷的筷子顿了顿。“她”？是在说谁？刚才电话里的女声很温柔，听着像比他们大几岁的姐姐。她忽然想起林溪提过，徐瑾燃有个表姐在外地读大学，上次生日时还寄了条限量版的星空围巾。

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有点闷。刚才到嘴边的话，忽然就说不出口了。

他回来时，手里多了两杯柠檬汽水，瓶身还冒着白汽。“刚才表姐打电话，问跨年要不要一起视频，”他把汽水往她面前推，没注意到她微变的脸色，“她说记得你小时候总跟在我身后捡樱花。”

周以星“哦”了一声，低头喝了口汽水，酸意从舌尖漫到心底。原来他和表姐提起过她，可刚才那句“她喜欢柠檬味”，听起来那么自然，像说过无数次。

接下来的时间，她没再提星图或烟花，只是安静地听他讲下学期的天文社计划。徐瑾燃似乎察觉到什么，几次想开口问，都被她用夹菜的动作岔开了。

走出火锅店时，钟楼的指针指向五点。徐瑾燃忽然指着天边：“看，晚霞是猎户座的颜色。”

周以星抬头望去，橘红色的云层确实像幅铺开的星图。可她心里那点刚冒头的勇气，已经被刚才的误会冻成了冰。她扯了扯围巾，轻声说：“有点冷，我先回家了。”

他愣了愣，眼里的光暗了暗：“我送你……”

“不用啦，”她后退半步，避开他想帮她拢围巾的手，“你也早点回去吧，表姐还等着视频呢。”

转身往家走时，她没回头。其实刚走出不远，就听见身后传来他的声音，似乎在跟谁打电话，语气带着点无奈：“……她好像不高兴了……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风把后半句吹得很轻，周以星的脚步顿了顿，最终还是没停。晚霞慢慢褪成深蓝色，像她此刻的心情，藏着片没说出口的星空，和个突如其来的、小小的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