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躲着我

跨年前的几天，周以星像只受惊的兔子，总在看见徐瑾燃的瞬间绕道走。

早读课她故意提前十分钟进教室，避开他常去的走廊；午休时林溪喊她去图书馆，她推说要补觉，趴在桌上听着他和赵磊讨论题目的声音从后门飘进来，笔尖在草稿纸上无意识画满了叉；天文社的最后一次活动，她托病请假，却在窗边看见他抱着望远镜站在楼下，抬头望了她的窗户很久。

赵磊终于忍不住，在走廊拦住她：“你俩怎么了？徐瑾燃把跨年烟花的位置改了三次，说要找你能看见的角度，结果你连面都不露。”

周以星捏着书包带，没敢说那个关于“表姐”的误会，只含糊道：“期末考后有点累。”

话音刚落，就看见徐瑾燃从楼梯口走上来，手里拿着本星图册，大概是想找她。四目相对的瞬间，周以星几乎是本能地转身冲进教室，心脏跳得像要撞碎肋骨。

身后传来他的声音，很轻：“以星，我有话想跟你说。”

她没回头，把自己埋进课本里，直到上课铃响，才敢偷偷抬头——他还站在教室后门口，星图册捏在手里，指尖泛白。

跨年那天的雪又开始下。周以星坐在窗边，看着手机里林溪发来的照片：操场中央堆着雪人，赵磊举着烟花棒，徐瑾燃站在旁边，侧脸对着镜头，手里捏着枚星星吊坠，和她送的那枚一模一样。

林溪的消息紧跟着进来：“他说等你到零点，烟花位置真的对着你家窗户哦。”

周以星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心里像被雪堵着。其实她知道自己大概是误会了，可那句没说出口的表白像被冻住的河，怎么也流不到他面前。

零点的钟声敲响时，远处真的炸开了烟花，金色的光团在夜空里散开，刚好落在她窗户的方向。她看见楼下的雪地里，有个熟悉的身影站了很久，手里的烟花棒燃尽成灰，才慢慢转身离开。

手机屏幕亮了下，是徐瑾燃发来的消息，只有一句话：“雪停了，我再跟你解释，好吗？”

周以星盯着那行字，指尖悬在屏幕上方，最终还是按灭了手机。窗外的雪还在下，把这个跨年夜，落得一片白茫茫的，像她和他之间，突然拉开的那段距离。

新年过后的教室里，粉笔灰混着未散的年味飘在空气里。周以星把座位往窗边挪了挪，刚好避开徐瑾燃可能经过的过道。

开学第一天发新书，她故意等全班人领完了才起身，却在讲台旁撞见抱着一摞练习册的他。徐瑾燃脚步顿住，想说什么，她已经低下头，飞快地抽走自己的书，转身时撞到后排的课桌，发出哐当一声响。

“没事吧？”他伸手想扶，指尖刚碰到她的胳膊，就被她猛地躲开。

周以星没敢看他的眼睛，只摇摇头往座位走，后背却像被目光烫着。同桌碰了碰她的胳膊：“徐瑾燃刚才盯着你的书看了半天，好像想帮你划重点呢。”

她把脸埋进新课本，鼻尖蹭到扉页——那里有个浅浅的指印，和他翻书时的姿势一模一样。

下午的体育课自由活动，林溪硬拉着她去篮球场，刚站定就看见徐瑾燃和赵磊在投篮。篮球砸在篮板上弹回来，直直朝她飞过来，她下意识闭眼，却听见身边传来闷响。

睁眼时，徐瑾燃正捂着胳膊皱眉，篮球落在他脚边。“小心点。”他声音有点哑，视线在她脸上停了两秒，像有话要说，最终却只是弯腰捡起球，转身走回了球场。

赵磊跑过来，把瓶水塞给她：“他胳膊都红了，你就不能跟他说句话？”见她低头不吭声，又叹了口气，“他表姐上周就回学校了，那天打电话是让她帮忙查昴星团的最新数据，怕你觉得枯燥……”

周以星捏着水瓶的手猛地收紧，冰凉的水渗进掌心。原来那天的“她”，指的还是自己？

放学时，她收拾书包的动作慢了半拍，想等他先走。可当教室只剩两人时，徐瑾燃突然开口，声音很轻：“以星，我能解释……”

“不用了。”她打断他，抓起书包就往外冲，却在走廊被他拦住。他手里捏着个小盒子，正是跨年那天没送出去的。

“这是给你的，”他把盒子往她手里塞，“里面是……”

“我不要。”周以星后退一步，盒子掉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滚出来——是枚樱花形状的书签，背面刻着两个小字：“等你”。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转身就跑，没看见他弯腰捡书签时，指尖抖得厉害。

回到家，妈妈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忽然说：“徐瑾燃妈妈今天来送腊肠，说那孩子这几天总失眠，问是不是跟你闹别扭了。”

周以星把自己关在房间，看着窗外那棵光秃秃的樱花树。其实她早就想过，或许该听他解释，可每次看见他的眼睛，那些没说出口的慌乱和委屈就涌上来，让她只想逃跑。

书桌上的手机亮了又暗，是徐瑾燃发来的消息，一条接一条：

“书签是去年捡的樱花做的。”

“那天打电话，真的在说你。”

“我不会再烦你了，但你能不能……别躲着我？”

她盯着屏幕，忽然想起跨年那晚，雪地里他孤单的背影。原来有些躲避，伤的不只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