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瑾燃第一次见到周以星,是在深秋的咖啡馆里。那天他刚结束一场令人窒息的会议,推开玻璃门时,风铃清脆地响了一声。下午三点的阳光斜斜地穿过落地窗,恰好落在角落那个正在看书的女孩身上,像是舞台上的追光。
她穿着米色高领毛衣,黑发松松地挽在耳后,露出线条干净的侧脸。徐瑾燃注意到她翻书的动作很轻,食指和中指夹着书页边缘,小心翼翼地掀过去,仿佛怕惊扰了纸上的文字。
"一杯美式,谢谢。"他对店员说,目光却不自觉地又飘向那个角落。这次他看清了她手里的书——《百年孤独》,马尔克斯的初版精装本,书脊已经有些磨损,显然被翻阅过很多次。
徐瑾燃端着咖啡走到她旁边的空位坐下时,女孩抬起头来。她的眼睛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透明的琥珀色,睫毛投下的阴影落在颧骨上,像两把小扇子。
"抱歉,打扰了。"徐瑾燃指了指她手中的书,"我也很喜欢马尔克斯。"
女孩——后来他知道她叫周以星——微微歪头,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然后合上书,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百年孤独》还是《霍乱时期的爱情》?"
"《族长的秋天》。"徐瑾燃回答,"虽然它不如前两部出名。"
周以星的眼睛亮了一下,她将书放在桌上,推到他面前:"那么你应该能理解为什么布恩迪亚上校要制作那些小金鱼。"
就这样,他们开始了交谈。徐瑾燃得知周以星在一家出版社做编辑,比他小两岁,租住在咖啡馆后面的老小区。她说话时习惯用手指绕着发梢,讲到兴奋处会不自觉地加快语速,然后又突然停下来,像是担心自己说得太多。
"我该回去了。"当时钟指向五点,周以星突然合上书站起身,"明天还要上班。"
徐瑾燃鬼使神差地脱口而出:"周五这个时间,你还会来吗?"
周以星已经穿好了驼色大衣,闻言回头看他,嘴角微微上扬:"也许吧。"
周五下午三点零五分,徐瑾燃推开咖啡馆的门时,周以星已经坐在老位置,面前摊开着一本笔记。这次她穿着深蓝色毛衣,头发扎成了马尾,耳边垂下几缕不听话的发丝。看到他,她举起手轻轻挥了挥,像是早就预料到他会来。
他们开始形成一种默契。每周五下午,徐瑾燃带着笔记本电脑,周以星带着书或稿子,各自工作一会儿,然后分享一周的见闻。徐瑾燃告诉她公司里的尔虞我诈,周以星则讲述那些被退稿的作者们千奇百怪的反应。有时候他们什么也不说,只是安静地坐着,听着咖啡馆里的爵士乐和咖啡机运作的声音。
十二月的第一个周五,下起了雪。徐瑾燃赶到时,周以星正在窗边呵气画画,玻璃上留下一个笑脸。看到他肩上的雪花,她伸手替他拍了拍,指尖隔着衬衫碰到他的肩膀,一触即离。
"冷吗?"她问,声音比平时轻。
徐瑾燃摇头,却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周以星笑起来,推给他一杯冒着热气的可可:"我猜你今天会迟到,就先点了。"
杯沿上有浅浅的口红印。徐瑾燃盯着那个半圆形的痕迹看了两秒,然后转开杯子,从另一侧喝了一口。太甜了,他想,但很温暖。
"你周末有什么计划?"他问。
周以星正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闻言笔尖顿了一下:"没什么特别的。你呢?"
"朋友给了我两张音乐会的票,舒伯特的《冬之旅》。"徐瑾燃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随意,"如果你有兴趣的话。"
周以星抬起头,目光闪烁不定。徐瑾燃注意到她今天涂了深红色的指甲油,衬得手指格外白皙。
"我不确定..."她轻声说,"我不太懂古典音乐。"
"没关系,就当是陪我。"徐瑾燃发现自己心跳加速,"结束后我们可以去尝尝那家新开的意大利餐厅。"
周以星咬了咬下唇——这是她犹豫时的习惯动作。就在徐瑾燃以为她要拒绝时,她点了点头:"好啊。"
音乐会那天下着小雨。徐瑾燃提前半小时到达,在音乐厅门口来回踱步。当周以星出现在雨中,撑着一把黑色长柄伞,穿着酒红色的连衣裙时,他感到喉咙发紧。她比平时打扮得正式,甚至涂了颜色稍深的口红,在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醒目。
"我没迟到吧?"周以星收起伞,几滴雨水顺着伞骨滑落,溅在她的靴子上。
徐瑾燃摇头,递给她一张节目单:"正好赶上。"
音乐厅里灯光渐暗,钢琴前奏响起时,徐瑾燃偷偷看向身旁的周以星。她坐得笔直,双手交叠放在膝上,眼睛盯着舞台,表情专注得近乎虔诚。当男中音唱到《春梦》时,他看见她的睫毛轻轻颤动,在脸颊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中场休息时,他们站在露台上。雨已经停了,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草木气息。周以星靠在栏杆上,望着远处城市的灯火。
"喜欢吗?"徐瑾燃问。
"比我想象中...更沉重。"周以星转过头,夜风吹乱了她的头发,"但很美。那些关于孤独和流浪的歌词..."
"舒伯特写完这部声乐套曲后不久就去世了。"徐瑾燃说,"据说他生前穷困潦倒,连出版费都是朋友们凑的。"
周以星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你相信有些人注定要孤独终老吗?"
这个问题来得突兀。徐瑾燃转头看她,发现她的表情异常认真,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闪烁,像是泪光又像是远处的灯光反射。
"我不相信注定。"他谨慎地回答,"但我理解为什么有人选择孤独——因为它安全。"
周以星轻轻"嗯"了一声,不再说话。下半场开始后,徐瑾燃感觉到她的肩膀偶尔会碰到自己的手臂,又很快分开,像是一只试探的鸟。
音乐会结束后,他们去了那家意大利餐厅。周以星点了一份海鲜意面,却几乎没怎么动,只是用叉子卷起面条又放下。当徐瑾燃问起她的工作时,她的话比平时少,回答也简短得多。
"你今天有点心不在焉。"送她回家的出租车上,徐瑾燃终于忍不住问道。
周以星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只是在想...我们这样算什么呢?"
车内的空气突然凝固了。徐瑾燃感到一阵眩晕,仿佛站在悬崖边上,往前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朋友?"他试探着说,随即又后悔自己的怯懦。
周以星转过头来,嘴角挂着一丝苦笑:"是啊,朋友。"
她在小区门口下车,没有邀请他上去。徐瑾燃看着她走进楼道,感应灯一层层亮起又熄灭,直到最顶层的窗户透出灯光,他才让司机离开。
接下来的一周,徐瑾燃给周以星发了三条信息,都只收到简短回复。周五那天,他提前一小时到达咖啡馆,点好她常喝的拿铁,却始终没等到她出现。
"那位小姐上周来说要暂停她的会员卡。"店员告诉他,"她说要出差一段时间。"
徐瑾燃盯着桌上渐渐冷却的拿铁,感到一阵荒谬。他们认识了三个月,每周见面,但他竟然不知道她的电话号码换了,不知道她具体住在哪栋楼哪一户,甚至不确定她的出版社全称是什么。他们之间的联系脆弱得像蜘蛛丝,轻轻一碰就会断开。
二月份的时候,徐瑾燃收到一个快递,里面是一本崭新的《族长的秋天》,扉页上写着:"给徐瑾燃,希望你喜欢这个版本。周以星。"没有联系方式,没有回邮地址,只有邮戳显示包裹是从城东的一个邮局寄出的。
他翻遍全书,没有找到更多线索。书签是一张音乐会门票的存根,正是他们一起听的那场《冬之旅》。徐瑾燃把书放在床头,每晚睡前都翻几页,试图从字里行间找出什么隐藏的信息。
三月中旬的一个雨天,徐瑾燃在办公楼下的便利店遇见了周以星。她穿着米色风衣,正在货架前挑选三明治,头发比上次见面时长了不少,松松地垂在肩上。
"周以星。"他叫住她,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要沙哑。
她转过身,眼睛瞪大了:"徐瑾燃..."
他们站在便利店的屋檐下躲雨。周以星告诉他,她接了一个国外项目,去欧洲做了两个月的调研编辑,前天刚回来。
"我给你寄了本书。"她说,"收到了吗?"
"收到了。"徐瑾燃盯着她湿润的发梢,"为什么不告而别?"
周以星低下头,雨水从她的风衣下摆滴落,在地上形成一个小小的水洼:"我不知道该怎么告别。"
"那现在呢?"徐瑾燃问,"你又要去哪里?"
"我..."周以星抬起头,雨水和泪水在她脸上混在一起,"我被调去伦敦分部了,下周一的飞机。"
雨下得更大了,敲打着屋檐和地面,像无数细小的针。徐瑾燃感到一阵刺痛从胸口蔓延到全身。
"这就是你的答案吗?"他问,"一次又一次地逃走?"
周以星的嘴唇颤抖着:"我不擅长...维持关系。每次靠近一点,我就害怕..."
"怕什么?"
"怕最后还是会失去。"她轻声说,"像我父亲离开时那样。"
这是她第一次提起自己的家庭。徐瑾燃想伸手擦掉她脸上的雨水,但最终只是握紧了拳头:"所以你就先离开?这样就不会受伤?"
周以星没有回答。雨声中,他们沉默地站着,像两座被雨水冲刷的雕像。
"我该走了。"最终周以星说,声音几乎被雨声淹没。
徐瑾燃点点头,看着她撑开伞走进雨中。就在她的身影即将消失在拐角时,他突然喊道:"周以星!"
她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如果..."徐瑾燃的声音哽了一下,"如果你有一天不再害怕了,记得告诉我。"
周以星站在雨中,伞微微倾斜,雨水打湿了她半边肩膀。她的表情徐瑾燃看不清,只看见她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去。
那天晚上,徐瑾燃翻开《族长的秋天》,发现第156页夹着一张纸条,上面是周以星工整的字迹:
"徐瑾燃,我曾以为孤独是最安全的状态,直到遇见你。每次看到你走进咖啡馆,阳光好像都变得更亮了一些。但我太害怕了,害怕习惯这种光亮后,又要重新适应黑暗。原谅我的懦弱。如果有一天我能勇敢起来,希望你还愿意和我分享一杯咖啡。 以星"
徐瑾燃把纸条放回书里,合上书本。窗外的雨还在下,但他似乎看到云层后面,有一颗星星微弱地闪烁着。
周以星离开后的第三十七天,徐瑾燃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天睡前读一页《族长的秋天》。他总是先检查书页间是否还有其他被遗漏的纸条,然后才慢慢阅读。书页边缘渐渐有了折痕,某些段落旁还多了铅笔写下的小字——他忍不住回应她留在扉页上的话,虽然知道她可能永远看不到。
雨季来了又走。徐瑾燃换了工作,搬了公寓,甚至尝试过两段短暂的约会,但每周五下午三点,他总会不自觉地看向咖啡馆的方向。有次他鬼使神差地走进去,坐在他们常坐的位置,点了一杯她喜欢的拿铁。咖啡冷了,他也没喝一口。
秋天再来时,徐瑾燃收到了出版社寄来的样书——他业余时间写的短篇小说集终于出版了。样书共五本,他送了四本给朋友和家人,剩下的一本放在书架上,旁边就是周以星送他的《族长的秋天》。有时候他会想象她读到这本书时的表情,会不会注意到第56页那个以她为原型的角色?
冬天的一个周末,徐瑾燃去城东最大的书店参加签售会。活动结束后,他在外国文学区闲逛,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米色高领毛衣,黑发松松地挽在耳后。他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又告诉自己不可能这么巧。
但那人的手指正轻轻抚过马尔克斯作品集的书脊,动作小心翼翼,就像他记忆中的那样。
"周以星?"他的声音比自己想象的更沙哑。
她转过身来,眼睛瞪大了,手里的书差点掉在地上。"徐瑾燃..."她的嘴唇微微颤抖,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书脊,"好久不见。"
确实好久。十三个月零六天。徐瑾燃注意到她的头发更长了些,脸色比离开时红润,眼角却有了细微的纹路。她穿着深灰色的羊毛大衣,领口别着一枚小小的星形胸针,在书店的灯光下微微发亮。
"你回来了。"他说。这是一句废话,但她点了点头,好像这句话意义重大。
"上周回来的。"周以星把书抱在胸前,像是一道脆弱的屏障,"伦敦分部的工作结束了。"
他们站在书架之间,沉默蔓延。徐瑾燃想问为什么不联系他,想问她还记不记得那张纸条,但最终只是说:"一起吃晚饭吗?"
周以星咬了咬下唇——这个习惯动作让徐瑾燃胸口发紧——然后点头:"好。"
他们去了附近一家小餐馆。周以星告诉他伦敦的雨,泰晤士河畔的黄昏,她住的那间能看到碎片大厦的小公寓。她的语调轻快,但手指一直不安地摆弄着餐巾,把它折成各种形状又展开。
"你呢?"她突然问,"还在原来的公司吗?"
"换了工作。"徐瑾燃说,"现在在一家文学网站做内容总监。"他犹豫了一下,补充道:"上个月出了本书,短篇小说集。"
周以星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叫什么名字?"
"《未寄出的信》。"他注视着她的反应,"里面有篇《咖啡馆追光》,写的是..."
"我们。"周以星轻声接上,睫毛垂下来,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我能读读吗?"
徐瑾燃从包里拿出那本留在身边的样书,递给她:"本来就是想送给你的。"
周以星接过书,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立刻缩了一下。她翻开扉页,看到上面写着:"给以星,愿你的星星永远明亮。"她的眼眶突然红了,但很快控制住情绪,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本包装精美的书。
"我也带了礼物给你。"她说,"在伦敦发现的,想起你说过喜欢他的诗。"
是聂鲁达的《二十首情诗和一首绝望的歌》初版复刻。徐瑾燃接过书,发现扉页上有她的题字:"给瑾燃,有些火焰需要时间才能燃烧。以星。"
他们交换了一个微笑,气氛突然轻松了些。徐瑾燃鼓起勇气问:"这次回来,还走吗?"
周以星沉默了一会儿,手指轻轻抚过《未寄出的信》的封面:"不走了。我...申请调回了总部。"
晚餐后,徐瑾燃坚持送她回家。周以星现在住在城南的一个老小区,离他新搬的公寓只有二十分钟步行距离。夜色中,他们并肩走着,偶尔手臂相碰,又很快分开。
"你变了不少。"在一个红灯前,徐瑾燃突然说。
周以星抬头看他:"哪里变了?"
"说不上来。"他斟酌着词句,"更...沉稳了?"
她笑了笑:"你也是。头发短了,眼神更坚定了。"停顿一下,又补充道:"还实现了出书的梦想。"
绿灯亮起,他们继续前行。周以星住的那栋楼到了,是一栋红砖老楼,楼道灯忽明忽暗。
"要上来喝杯茶吗?"她问,声音有些不确定,"如果你不急着回去的话。"
徐瑾燃点点头。她的公寓在四楼,小而整洁,书架上摆满了各种语言的书籍。墙上挂着几幅水彩画,都是欧洲的街景,想必是她自己画的。他注意到茶几上放着一个相框,里面是一个中年女人和年轻时的周以星的合影,背景是医院的花园。
"我妈妈。"周以星顺着他的目光解释,"去年春天去世了。"
徐瑾燃心头一震:"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关系。"她转身去厨房泡茶,"她病了很长时间。其实我去伦敦,部分原因也是为了逃避面对...你知道的。"
她端着茶回来,手微微发抖,茶水在杯中晃动。徐瑾燃接过茶杯,他们的手指再次相触,这次她没有立刻缩回。
"我爸爸在我十五岁时离开了我们。"周以星突然说,眼睛盯着茶杯,"他爱上了他的助理。妈妈从那以后就抑郁了,进进出出医院很多次。"她深吸一口气,"所以我一直害怕...害怕亲密关系。怕重蹈他们的覆辙,也怕承受妈妈那样的痛苦。"
徐瑾燃轻轻放下茶杯,等她继续。
"遇见你的时候,我刚结束一段糟糕的关系。"周以星的声音越来越轻,"对方说我太封闭,像一堵墙。我想他是对的。每次你试图靠近,我就本能地想逃跑..."
"现在呢?"徐瑾燃问,"还想跑吗?"
周以星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不确定的光芒:"我不知道。但我想试试...不再逃跑。"
窗外开始下雨,雨滴轻轻敲打着玻璃。徐瑾燃想起他们上次分别也是在雨中,那时她转身离去的背影像是被雨水融化了一般模糊。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他轻声说。
周以星点点头。
"那张纸条..."徐瑾燃说,"你说如果有一天你能勇敢起来...现在算吗?"
周以星没有立即回答。她站起身,走到书架前,从一本《百年孤独》中取出一张照片,递给他。照片上是伦敦眼,背后写着一个日期——正是他书出版的那天。
"我在伦敦买了你的书。"她说,"读了五遍。《咖啡馆追光》那篇...我几乎能背下来。"
徐瑾燃感到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为什么不联系我?"
"我需要时间。"周以星坐回沙发,离他近了些,"需要确认我的感情不是因为孤独或习惯...需要确定我有勇气面对可能的失去。"
雨下得更大了。徐瑾燃看着她湿润的眼睛,突然明白了什么:"所以你今天不是偶然去那家书店的。"
"我看了你社交媒体上的签售信息。"周以星承认,脸颊微微发红,"但我没想到真的会遇到你...我本来打算下周找个正式点的场合..."
徐瑾燃笑了,伸手轻轻擦掉她眼角的一滴泪水:"所以星编辑是来追星的?"
周以星也笑了,笑容让她整个人明亮起来:","但我没想到真的会遇到你...我本来打算下周找个正式点的场合..."
徐瑾燃笑了,伸手轻轻擦掉她眼角的一滴泪水:"所以星编辑是来追星的?"
周以星也笑了,笑容让她整个人明亮起来:"算是吧,徐作家。"
他们之间的空气突然变得不同,仿佛雨洗去了所有隔阂。徐瑾燃慢慢靠近她,给她足够的时间后退。但周以星没有动,只是闭上了眼睛。
当他们的唇终于相触时,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紧接着是轰隆的雷声。周以星颤抖了一下,但徐瑾燃的手稳稳地扶住了她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她的嘴唇比他想象的更柔软,带着茶和雨的淡淡气息。
分开时,周以星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但嘴角是上扬的。"这算是...?"她小声问。
"一个新的开始?"徐瑾燃提议,拇指轻轻摩挲她的脸颊。
周以星点点头,靠进他怀里。他们就这样坐着,听着雨声,谁也没有说话。徐瑾燃想起《族长的秋天》里的一句话:"他终于明白,人不是在时间里长大的,而是在某个瞬间。"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周以星,知道自己的那个瞬间就是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