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袋里的体温》

保密柜第三层的恒温区总在午后泛起白雾。蒋丹晨用镊子夹起101工程学员的心理评估表时，云天耀正把新到的红外测温仪对准档案袋——36.5℃，十年如一日。

“蔡米的笔迹斜率又变了。”他突然按住她悬在文件袋上的手，指尖在“战场应激反应”旁划出道浅痕，“就像当年他总在夜间射击时脱靶，不是枪法问题。”恒温箱的压缩机嗡鸣起来，将两人的影子压在泛黄的纸页上，叠成靶场弹痕的形状。

档案室的铁门被风撞出闷响。新学员的心理量表从蒋丹晨手中滑落，云天耀弯腰去捡的瞬间，指节擦过她腕骨——那里还留着孤岛训练时被野蜂蛰出的浅疤。“蝴蝶拍的频率要调慢些。”他把量表按原折痕叠好，动作与十年前帮她整理蔡米的申诉信时一模一样。

暴雨冲垮训练场排水沟那晚，两人在工具间找到半截蜡烛。火苗在军用地图上投下晃动的光斑，蒋丹晨突然发现2015年的靶场坐标被人用红笔圈出，旁边注着行小字：“此处回声适合团体辅导”。笔迹与云天耀今早修改的《心理干预手册》完全吻合。

“泰军要的应激案例整理好了？”他往火堆里添了块松木，烟味混着她发间的樟脑香漫开来。蒋丹晨点头时，蜡烛突然爆出灯花，照亮他迷彩服第二颗纽扣——那是她当年用101工程的废弃弹壳打磨的，此刻正硌着口袋里的体温记录表。

子夜巡查档案室时，蒋丹晨发现恒温箱的温度高了0.5℃。云天耀的军靴声从走廊尽头传来，她赶紧将那份夹着两根并列火柴的评估表塞进蔡米的档案袋——那是上周暴雨夜，两人在工具间分火时不小心粘在一起的。

晨光爬上保密柜时，云天耀的测温仪突然发出低鸣。37℃的红光映在蒋丹晨刚写的《热带作战心理预案》上，她看见自己的笔迹在“情感锚点”章节洇开了墨，形状恰似靶场回声区的同心圆。

《战术板上的月光》

联合演习的蓝军指挥部里，战术板的荧光笔痕在子夜泛着冷光。蒋丹晨用橙色标出敌军心理防线薄弱点时，云天耀正把第三块军用电池塞进夜视仪——绿光突然亮起，照见她袖口沾着的沙盘沙粒，十年前孤岛训练时的同款沙粒还嵌在他的作训服缝里。

“新兵的幽闭恐惧数据异常。”他突然用激光笔点向战术板角落，光斑在“地下工事”字样旁停留三秒，与十年前标注蔡米夜训脱靶原因的时长分毫不差。蒋丹晨注意到他指节的茧子又厚了些，是上周帮泰军士兵调试心理测试设备磨的。

防空警报响起的瞬间，云天耀拽着她蹲到战术板后。震耳的轰鸣中，她听见他口袋里的秒表在倒数——这是她设计的“5秒呼吸法”，此刻正卡在3秒处，与他十年前在孤岛帮她躲过野蜂群时的呼吸节奏完全同步。

清理震落的文件时，蒋丹晨发现块带牙印的压缩饼干。包装纸上的齿痕与云天耀上周啃开罐头时的痕迹吻合，她悄悄将饼干塞进他的战术背囊，那里还留着2015年她画的简易心理疏导流程图。

暴雨拍打着指挥部帐篷，两人在应急灯下核对演习数据。蒋丹晨突然指着某组应激反应曲线笑起来：“你看，和蔡米当年在毒气室的曲线重合了。”云天耀俯身时，战术板上的月光突然移位，照亮她军靴上的反光条——那是他今早用101工程的剩余材料补的。

撤离前夜，新兵送来了修复好的战术板。蒋丹晨摸着板面上新添的凹槽，那是用刻着“101”的笔刀划的，形状恰似她十年前在靶场分布图上圈出的回声区。云天耀往她手里塞了颗椰子糖，糖纸在月光下泛着银辉，与当年孤岛夜训时的荧光棒同个亮度。

直升机升空时，蒋丹晨翻开演习总结报告。最后一页贴着片风干的海藻，是上周在潜艇舱室捡到的，此刻正压着云天耀补写的备注：“月光强度影响决策判断”。字迹边缘还留着浅浅的齿印，和那半块压缩饼干上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