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0年的沙尘暴来得格外早，西北荒漠的训练基地被黄雾笼罩，蒋丹晨调试卫星定位时，发现屏幕上的坐标总在轻微跳动——是地底的弹壳阵在起作用。“2029年埋的这批用了磁性合金，能在沙暴里自校准。”云天耀从沙堆里刨出枚弹壳，内侧的刻度已被风沙磨得发亮，却依然清晰地刻着“3月17日”，是她当年在荒漠中暑的日子。沙暴最烈时，观测站的雷达突然捕捉到异常信号。蒋丹晨放大屏幕，看见沙层下有片流动的银光，像条藏在地下的河——是历年的弹壳在随沙粒移动，它们的排列轨迹，恰好与101工程的全球训练坐标重合。“就像大地在记我们的路。”云天耀指着屏幕角落，那里有个顽固的光点不肯移动，“是2015年那枚，被风沙埋了十五米，却还在发信号。”
风沙渐歇时，新兵们在沙丘顶摆出人形靶，每个人的战术帽上都别着片干枯的酢浆草——是从北极弹壳阵里带回来的种子，竟在荒漠发了芽。蒋丹晨望着靶心，突然发现人形的排列角度，与2016年孤岛夜训时的警戒阵形分毫不差。“蔡米说这叫‘轨迹遗传’。”云天耀递给她个放大镜，镜下的酢浆草叶脉里，竟嵌着细小的弹壳粉末，“每代兵都在给轨迹添新刻度。”恒温箱里的旧水壶开始渗水，壶底的日期“2015.10.03”被浸得发胀。蒋丹晨倒出积水时，发现水里漂着枚微型芯片，读取出的数据让她愣住——是云天耀十五年间的体检报告，每一项异常值旁都标着她的作息表：“2018年失眠，对应晨的加班周期”“2023年心率不齐，对应晨的哮喘复发期”。“老班长说，同频者的健康是共通的。”他从背后轻按她的肩，“所以我把你的体检数据刻在了2030年的弹壳里，埋在你办公室楼下。”
2035年的庆典在101工程发源地举行，全息沙盘上的轨迹已连成一张网，从孤岛蔓延到全球七大洲。蒋丹晨站在当年的靶场中央，脚下的红壤里钻出片酢浆草，叶片上的露珠折射出过往的画面：2015年的蜂巢、2020年的冰花、2025年的雪、2030年的沙……每一滴露珠里，都有枚弹壳在发光。云天耀牵着她的手踩过靶心，两人的脚印恰好落在2015与2035年的弹壳上。“老班长说，轨迹的终点是新起点。”他从口袋里摸出枚环形弹壳，比十年前那枚更亮，内侧刻着“永恒坐标”，“当年说熔成戒指，现在觉得不如让它继续‘扎根’——我们的墓碑，就用这些弹壳堆成。”
庆典的烟花升空时，全球的弹壳阵同时亮起，在夜空中拼出条流动的光轨。蒋丹晨望着光轨尽头的北极星，突然想起2015年那张等高线图——原来所有的坐标早已注定，就像她颈间的项链与他战术绳上的弹壳，无论相隔千里还是十年，永远在68拍/分钟的频率里，轻轻共振。新兵们举着弹壳组成的火炬跑来，火光里，蔡米的儿子已长成挺拔的战士，他胸前的铭牌刻着“同频者·蔡小光”，战术绳上的酢浆草正开着淡紫色的花。蒋丹晨忽然明白，所谓轨迹，从不是两个人的独行，而是无数个“同频者”的接力，就像那些埋在土里的弹壳，终将在时间里发芽，长成一片不会褪色的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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