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午后,阳光透过宿舍的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林砚之系着围裙在小厨房里忙碌,锅里蒸着的桂花糕散发出甜糯的香气,混着窗台上那罐干桂花的清冽,把小小的空间填得暖洋洋的。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时,她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擦了擦手上的面粉跑去开门,江逾白正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个果篮,里面装着红彤彤的草莓和金黄的橙子,嘴角带着点腼腆的笑。
“来得挺早。”林砚之侧身让他进来,鼻尖又闻到他身上熟悉的雪松味,混着外面阳光的味道,格外清爽。
“怕你等急了。”他把果篮放在桌上,目光扫过宿舍——书桌上摆着那本《小王子》和玻璃糖罐,墙上贴着几张电影海报,角落里堆着半人高的专业书,满满都是她的气息。
“随便坐。”林砚之转身回厨房,刚走两步就被他叫住。
“我帮你吧?”他跟过来,看着蒸笼里冒出来的白汽,“需要剥蒜还是择菜?”
“不用不用,就蒸个桂花糕,马上好。”她笑着推他出去,“你去客厅坐着,尝尝我妈寄的茶。”
江逾白没再坚持,在沙发上坐下,目光却忍不住跟着她的身影转。她系着条浅蓝色的围裙,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露出纤细的脖颈,弯腰拿盘子时,裙摆轻轻晃动,像只振翅的蝴蝶。
他突然想起高三的元旦晚会,林砚之也是这样,系着班服改的围裙,在教室后面的临时灶台前煮饺子,被蒸汽熏得脸红扑扑的,却笑得格外甜。当时他就站在人群里,看着她给同学分饺子,心里偷偷想:以后要是能天天看她做饭,好像也不错。
“好啦,尝尝?”
林砚之端着一盘桂花糕走过来,白白嫩嫩的糕点上撒着金黄的桂花,甜香瞬间漫了满室。她递给他一双筷子,“我妈做的,说放了新采的桂花,比外面买的香。”
江逾白夹起一块,吹了吹放进嘴里。糯米的软糯混着桂花的清甜,在舌尖化开时,像含了口秋天的风。“好吃。”他眼睛亮起来,又夹了一块,“比食堂的甜点好吃多了。”
“那是,我妈的手艺可是一绝。”林砚之得意地扬起下巴,自己也拿起一块,刚咬了一口就发现嘴角沾了点桂花碎——是妈妈特意撒的糖桂花,甜得发腻。
江逾白的目光落在她嘴角,喉结轻轻动了动,伸手想替她擦掉,指尖快碰到时又猛地缩回,从桌上抽了张纸巾递过去,声音有点哑:“沾到了。”
林砚之接过纸巾擦了擦,脸颊有点热。两人坐在沙发上,就着阳光吃桂花糕,偶尔说句话,更多时候是沉默,却一点也不尴尬。阳光落在两人交叠的膝盖上,暖得像裹了层棉花。
“对了,”江逾白突然想起什么,从背包里掏出个笔记本,“这个给你。”
是个崭新的笔记本,封面印着银杏叶,和林砚之那本画满涂鸦的笔记本是同一系列。“上次看你的笔记本快写满了,就买了个新的。”他挠了挠头,“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林砚之翻开第一页,发现里面夹着片压干的银杏叶,边缘还带着点金黄,像他钥匙扣上那个的“双胞胎”。“喜欢。”她抬头时,眼里的笑意藏不住,“比我那个好看。”
“你那个也好看。”他说得认真,“尤其是里面的小狐狸。”
林砚之的脸又热了,赶紧转移话题:“要不要看照片?我妈寄了我高中的相册。”
她从书架上翻出相册,两人凑在一起看。翻到高二运动会的照片时,江逾白突然指着一张照片笑出声——照片里的林砚之穿着红色运动服,跑八百米时摔了一跤,膝盖上沾着草屑,却还是咬着牙往前冲,而他就站在跑道边,表情紧张得像自己在比赛。
“当时我吓坏了,”他指着照片里的自己,“想冲上去扶你,又怕违反规则,只能在旁边喊‘加油’。”
“我听见了。”林砚之小声说,“你喊得最大声,比我们班拉拉队还响。”
那天她冲过终点线时,腿都在抖,是江逾白把她扶到医务室,蹲在地上给她涂碘伏,动作轻得像怕弄疼她,嘴里却骂她“笨蛋,不知道慢点跑”。
翻到最后一页,是张毕业旅行的合影。全班同学挤在山顶的石碑前,林砚之被挤得踮着脚,江逾白就站在她身后,悄悄用手托着她的腰,怕她摔下去。当时她没发现,现在看着照片,才明白为什么那天总觉得背后暖暖的。
“你看你,”林砚之戳了戳照片里的他,“那时候就爱偷偷帮忙。”
“怕你知道了又说我‘多管闲事’。”他低低地笑,指尖划过照片里她的笑脸,“那时候总觉得,对你好,得偷偷的。”
阳光渐渐西斜,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相册上,像幅温柔的画。林砚之看着他认真的侧脸,突然觉得心里有句话憋了很久,不吐不快。
“江逾白,”她深吸一口气,“高三毕业那天,你说有话想跟我说,到底是什么?”
他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她,眼里的光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柔和。“想跟你说,”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我报了跟你一样的大学,想跟你……一直在一起。”
林砚之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眼眶突然有点热。原来他不是随口说的“大学见”,原来他放弃了更好的选择,只是为了跟她在同一个城市,同一个校园里。
“那你为什么……当时不说?”
“怕你觉得我太刻意,”他低下头,手指在相册边缘画着圈,“也怕你根本不想见到我。”
“笨蛋。”林砚之忍不住骂他,声音却带着哭腔,“我怎么会不想见到你。”
高三那个暑假,她每天都在校园论坛上刷他的名字,想知道他去了哪所学校,却又拉不下脸去问。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天,她看到“江逾白”三个字出现在同校的名单里,激动得半夜没睡着,却在开学后,因为那点可笑的骄傲,假装不认识他。
“那现在呢?”江逾白抬头,眼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期待,“现在……还想见到我吗?”
林砚之看着他,突然笑了,眼角的泪落在相册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想啊,”她说,“想天天见到你。”
话音刚落,江逾白突然伸手,轻轻抱住了她。
他的怀抱很暖,带着桂花糕的甜香和阳光的味道,像个温柔的港湾。林砚之愣了愣,随即抬手,紧紧回抱住他,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像敲着幸福的节拍。
“林砚之,”他的声音闷闷地传来,带着点哽咽,“我喜欢你,从高二那年,你帮我捡回被风吹走的试卷开始,就喜欢了。”
“我知道。”林砚之的声音也带着哭腔,“我也是。”
从他把校服外套脱给她挡雨开始,从他偷偷在她笔记本上画小狐狸开始,从他每次看她时眼里藏不住的温柔开始,她就知道,自己早就栽了。
夕阳透过窗户,在两人身上镀上一层金边。宿舍里很安静,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桂花糕的甜香还在弥漫,像在为这场迟到了两年的告白伴奏。
原来“别装不熟”之后,最甜的不是并肩走在阳光下,而是终于可以坦诚地说“我喜欢你”,可以大大方方地拥抱彼此,不用再躲,不用再藏。
江逾白松开她时,鼻尖蹭到她的头发,带着点桂花的香。他看着她红红的眼睛,突然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像对待稀世珍宝。
“以后,”他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再也不装了。”
林砚之用力点头,看着他眼里的自己,突然觉得,这个秋天,因为有了桂花糕的甜,有了拥抱的暖,有了这句“不装了”,变得格外值得。
而那些藏在时光里的喜欢,终于像蒸透的桂花糕,在阳光下,散发着最诱人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