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过后，校园里的银杏叶开始大片大片地落，铺在地上像条金色的毯子。林砚之踩着落叶往图书馆走，靴底碾过叶子的声音沙沙响，像在哼一首轻快的歌。
“等等我。”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带着点小跑的喘息。林砚之回头，看见江逾白正朝她跑来，手里拎着两个保温杯，白衬衫外面套了件浅灰色的针织开衫，比平时多了点温软的气息。
“怎么跑这么快？”她停下脚步等他，看着他额前被风吹乱的碎发，忍不住伸手替他理了理。
指尖碰到他的头皮时，两人都顿了顿。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碰他的头发，江逾白的耳尖瞬间红了，像被枫叶染过似的。
“怕你等急了。”他把其中一个保温杯递给她，“刚去食堂打了热豆浆，你上次说咸的好喝，我让阿姨多加了点花生。”
保温杯的外壳温温的，林砚之握在手里，暖意顺着掌心漫到心里。她拧开盖子，果然闻到浓郁的花生香，混着淡淡的咸味，是她偏爱的味道。
“谢啦。”她喝了一大口，看着他手里的甜豆浆，突然想起什么，“你不是不爱喝甜的吗？”
高三时，他总说甜豆浆“腻得慌”，却每次都买两杯，把甜的让给她。
“喝习惯了。”江逾白的声音有点轻，低头抿了口豆浆，“跟你一起喝，就不觉得腻了。”
林砚之的心跳漏了一拍，赶紧别过头，假装看路边的银杏树，嘴角却忍不住偷偷上扬。
两人并肩往图书馆走，脚下的落叶被踩得沙沙作响。阳光透过枝桠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偶尔有叶子打着旋儿落下，飘在江逾白的肩膀上，他没察觉，林砚之就伸手替他摘下来，指尖不经意间碰到他的肩头，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
“下周六有个校园歌手大赛，”江逾白突然开口，踢了踢脚下的落叶，“去看吗？”
“你要去唱？”林砚之有点惊讶。她印象里，江逾白是个连在课堂上发言都会脸红的人，更别说站在台上唱歌了。
“不是，”他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是周周她们宿舍有人参加，非拉着我去当观众。她说……你可能也想去。”
林砚之笑了。周周这是明晃晃地当起了助攻。“好啊，”她点头，“正好看看热闹。”
“那我到时候找你。”他的眼睛亮起来，像落满了星光。
走到图书馆门口的银杏树下时，江逾白突然停下脚步，指着树干上的一道刻痕：“你看，这个还在。”
林砚之凑近了看，只见粗糙的树皮上，刻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字——“砚”和“白”，是高三那年他们偷偷刻下的。两年过去，刻痕被岁月磨得浅了些，却依然清晰可辨。
“当时你说，刻在这里，就不会忘了。”林砚之的指尖轻轻拂过那两个字，像在触碰一段被珍藏的时光。
“嗯，没忘。”江逾白站在她身后，声音轻得像风，“从来没忘。”
林砚之回头时，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阳光透过他的发梢，在他眼里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金粉。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又慌忙移开，喉结轻轻动了动，像在压抑着什么。
空气里突然多了点微妙的张力，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彼此略显急促的呼吸。
“那个，”江逾白先开了口，声音有点哑，“我能牵你的手吗？”
林砚之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看着他紧张得发红的耳根，突然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心疼。这个在解题时从容不迫的少年，在她面前，却总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
她没说话，只是轻轻伸出了手。
江逾白的眼睛猛地亮了，像被点燃的烟花。他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指尖带着点薄茧，掌心却很暖。他的力道很轻，像怕弄疼她，又像怕她突然抽回手，只敢用指腹轻轻蹭着她的手背。
林砚之的手心沁出了薄汗，却没有松开。被他握住的地方像揣了个小暖炉，暖得人心里发颤。
两人就这么牵着手，站在银杏树下，看着落叶一片一片地落下来，盖在他们的鞋面上。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紧紧依偎在一起，像一幅定格的画。
“以前总想着，”江逾白的声音带着点感慨，低头看着交握的手，“什么时候能光明正大地牵你的手，不用躲着同学，不用怕被老师看见。”
“现在不就可以了吗？”林砚之抬头看他，眼里的笑意像融化的蜜糖。
“嗯。”他重重地点头，握紧了她的手，“以后都可以了。”
走进图书馆时，不少同学投来好奇的目光，林砚之的脸颊有点热，想把手抽回来，却被江逾白握得更紧了。他低头在她耳边说：“别怕，我们是正经情侣。”
“谁跟你是情侣了？”林砚之嘴上反驳，嘴角却扬得老高。
“难道不是吗？”他挑了挑眉，眼里带着点狡黠的笑，“昨天是谁在宿舍里说‘想天天见到我’的？”
林砚之被堵得说不出话，只能红着脸往前走，却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穿过一排排书架，走向那个熟悉的老地方。
坐下时，江逾白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手，却在桌下偷偷碰了碰她的膝盖，像在确认什么。林砚之假装没察觉，翻开习题册，心跳却像藏了只小兔子，砰砰直跳。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两人的习题册上，把江逾白写的解题步骤照得清清楚楚。林砚之看着那些工整的字迹，突然想起高三时，他总把写满解法的草稿纸偷偷塞给她，上面还画着幼稚的小狐狸。
原来那些藏在“装不熟”背后的心意，早就像这阳光一样，无处不在，只是她当时没敢抬头看。
中午去食堂吃饭时，江逾白依旧牵着她的手，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打饭的阿姨笑着说：“小情侣一起吃饭啊？给你们多打点排骨。”
林砚之的脸瞬间红了，江逾白却大方地说：“谢谢阿姨，她爱吃糖醋的。”
坐在靠窗的位置，江逾白把自己碗里的排骨都夹给她，像高中时那样。“多吃点，”他说，“上次实验课看你瘦了。”
林砚之看着碗里堆成小山的排骨，突然觉得，被人放在心尖上的感觉，原来是这么甜。
吃完饭往外走时，一片银杏叶落在林砚之的头发上。江逾白伸手替她摘下来，捏在手里把玩着，突然说：“等银杏叶落光了，我们去拍张照吧？就站在这棵树下。”
“好啊。”林砚之点头，“到时候把照片贴在相册里，跟高三那张放在一起。”
“还要在背面写字。”他看着她，眼里的认真藏不住，“就写‘银杏叶落了又黄，我们还在一起’。”
林砚之的眼眶突然有点热。她看着他手里的银杏叶，在阳光下泛着金黄的光，像个小小的约定。
原来最好的“别装不熟”，不是急着说多少情话，而是愿意牵着你的手，走过满地落叶，把每个平凡的日子，都过成藏着暖意的约定。
就像此刻掌心的温度，像碗里堆成小山的排骨，像那句“我们还在一起”，明明都是细碎的小事，却甜得让人想把时间，永远停在这个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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