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风带着凛冽的寒意，卷着细碎的雪花，悄悄落在教学楼的窗台上。林砚之缩了缩脖子，把围巾又往上拉了拉，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窗外飘飞的雪片发愣。
“在看什么？”
江逾白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带着点温热的气息。他刚从外面进来，身上落了层薄薄的雪，发梢还沾着几片雪花，像撒了把碎盐。
“下雪了。”林砚之指着窗外，眼里藏不住兴奋，“今年的第一场雪。”
她从小就喜欢雪，总觉得雪花落在地上的样子，像给世界盖了层白被子，干净又温柔。高三那年的初雪，她在早读课上偷偷往外看，被老师点名批评，是江逾白站起来替她解围，说“她在观察雪景，想写篇作文”，结果被老师罚一起站了半节课。
“嗯，看到了。”江逾白脱下沾雪的外套，搭在椅背上，从口袋里掏出个保温杯，拧开盖子递给她，“刚打的热奶茶，加了珍珠，你爱喝的。”
温热的奶茶顺着喉咙滑下去，甜香混着奶香漫开来，驱散了身上的寒气。林砚之看着他冻得发红的指尖，突然想起早上出门时，他说“不用带围巾，我多带了一条”，结果自己只穿了件单薄的针织开衫。
“你不冷吗？”她伸手碰了碰他的手，冰凉的温度让她皱起眉。
“还好，男生火力壮。”他笑了笑，想把手缩回去，却被她按住。
林砚之解下自己的围巾，是条米白色的针织款，还是高三时他送的生日礼物，说“冬天围着暖和”。她踮起脚，把围巾绕在他脖子上，打了个漂亮的结，动作熟练得像演练过无数次。
“这样就不冷了。”她退后一步，看着被围巾裹得只露出半张脸的他，眼里的笑意藏不住，“我的围巾，借你戴。”
江逾白的耳尖在围巾的映衬下，红得像熟透的樱桃。他低头看着胸前的围巾，上面还残留着她的温度和淡淡的馨香，心里暖烘烘的，比喝了热奶茶还舒服。
“那你怎么办？”他伸手想把围巾摘下来，“会冻着的。”
“我有这个。”林砚之从包里掏出条浅灰色的围巾，是昨天江逾白刚给她买的，说“配你的米色大衣好看”。她自己围好，对着他晃了晃脖子，“怎么样，好看吗？”
“好看。”他说得认真，眼神落在她被围巾衬得格外白皙的脸上，像被磁石吸住了似的。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很快就给操场盖了层薄薄的白。下课时，同学们都兴奋地往外面跑，笑着闹着接雪花，整个校园都染上了冬日的雀跃。
“去堆雪人吗？”江逾白看着她眼里的期待，主动提议。
“好啊！”林砚之拉着他的手就往外跑，围巾在身后飞扬，像只白色的小鸟。
雪落在头发上，凉丝丝的，却让人觉得开心。两人在操场的角落里堆雪人，江逾白负责滚雪球，林砚之则去找树枝当胳膊，还从口袋里掏出颗橘子糖，插在雪人脸上当鼻子。
“像不像你？”林砚之指着雪人歪歪扭扭的笑脸，笑得眉眼弯弯。
“明明像你，”江逾白捏了捏她的脸颊，雪水沾在她的鼻尖上，像只受惊的小兔子，“尤其是这个红鼻子。”
林砚之不服气，抓起一把雪就往他身上扔，却被他灵活地躲开。他反手抓了把雪，作势要扔过来，看着她吓得缩脖子的样子，又忍不住笑了，把雪捏成个小球，塞到她手里：“给你，扔回来。”
两人在雪地里追着打闹，笑声被风吹得很远。林砚之跑得有点喘，靠在江逾白怀里休息时，听见他有力的心跳，混着风雪的声音，像首温柔的歌。
“高三那次下雪，”她抬头看他，睫毛上沾着雪花，“你把围巾给我，自己冻得流鼻涕，还记得吗？”
“记得。”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雪花在两人之间融化，带着点冰凉的甜，“你当时把围巾分了我一半，说‘这样就都不冷了’。”
林砚之笑了。她当然记得，那天他们并肩走在雪地里，围巾缠绕在一起，像个解不开的结，彼此的体温透过毛线传递过来，暖得让人不想分开。
堆完雪人，两人往宿舍走。江逾白把林砚之的围巾解下来，重新围在她脖子上，又把自己的灰色围巾摘下来，绕在她外面，打了个厚厚的结。
“双层保暖，”他拍了拍围巾，满意地笑了，“这样就冻不着了。”
林砚之被裹得像只小熊，只露出两只眼睛，看着他冻得发红的脖子，心里有点过意不去：“还是给你吧，我不冷。”
“听话。”他按住她的手，语气带着点不容置疑的温柔，“我一个大男生，冻不坏。”
走到女生宿舍楼下，林砚之把灰色围巾解下来，踮起脚围在他脖子上，指尖轻轻拂过他的下巴：“上去吧，别感冒了。”
“嗯。”江逾白点头，却没立刻走，看着她被冻得发红的鼻尖，突然低头，在她唇上轻轻啄了一下，像雪花落下的轻响，“晚安。”
林砚之的脸颊瞬间热了，转身跑进宿舍楼，没敢回头。跑到二楼的楼梯口，她偷偷往下看，江逾白还站在楼下，正低头摸着脖子上的围巾，嘴角扬得高高的，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
雪还在下，纷纷扬扬的，给世界镀上了层温柔的白。林砚之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米色围巾，上面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和淡淡的雪松味，像个温暖的拥抱。
她突然想起高三初雪那天，他在雪地里写下“林砚之，我喜欢你”，却被赶来的老师踩掉了一半，只留下模糊的字迹。当时她没看懂，现在却突然明白了，那些藏在雪地里的字迹，藏在共享的围巾里的温度，都是没说出口的喜欢。
原来“别装不熟”之后的冬天，是这么暖。暖得像怀里的热奶茶，像缠绕在一起的围巾，像雪地里笨拙的亲吻，像那句藏了很久的“晚安”。
而这场初雪，像个温柔的见证，告诉他们：往后的每一个冬天，都可以这样，手牵着手，共享一条围巾，从初雪落，走到雪融化。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