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
周五最后一节晚自习下课铃响时,天空正好划过第一道闪电。
教室里瞬间亮起白光,沈夏下意识抬头——狐耳抖了抖,鼻尖嗅到潮湿的泥土味,带着铁锈般的雨腥。
广播里传来教导处急促的提示音:
“台风外围提前抵达本市,全体走读生即刻离校,校车停运,请自备雨具!”
班里一阵哀嚎。
沈夏低头检查书包:伞在早上跑操后落在操场,现在估计已被大风吹成蒲公英。
尾巴蔫蔫地垂在椅背后,尾尖卷了一个失败的蝴蝶结。
萧澜把篮球往课桌底下一塞,拎起校服外套抖开——外套内侧是防水涂层,很大,足够裹住两个人。
“走?”
沈夏攥着单词本,小声:“我没伞。”
萧澜勾唇:“我知道。”
01
暴雨像拉开的灰帘子,风把雨丝横着甩到人脸上。
教学楼门口挤满了等家长来接的同学,手机闪光灯此起彼伏。
沈夏被人群挤得连退两步,尾巴差点被踩。
下一秒,后背撞上一片温热——海盐味瞬间围拢。
萧澜单手撑开外套,另一只手扣住沈夏的肩,把人往怀里带。
“别动,淋湿了会感冒。”
外套撑在头顶,形成一个逼仄却干燥的小空间。
雨点砸在防水布上,噼啪作响,像无数细小的鼓槌。
沈夏整个人僵在原地。
鼻尖离萧澜锁骨只有一拳,狼的信息素被雨水蒸得更明显——冷冽海盐里混着一点柑橘尾调,像夏天最锋利的冰刀,却意外地温柔。
他的狐耳贴在发顶,因为紧张而轻轻抖动。
【狼·内心】
【耳朵抖得我想亲。】
【忍住,先别吓他。】
02
校门外的路灯在雨幕里晕开一圈圈橙黄。
柏油路积水,倒映着破碎的灯光。
萧澜把外套举高,顺势让出一半:“进来。”
沈夏犹豫半秒,还是钻进那片干燥里。
两人肩并肩,外套下的空间狭窄,手臂贴手臂。
狼的体温高,透过湿透的校服衬衣传过来,烫得沈夏指尖发麻。
风突然转向,雨丝斜斜扫进外套。
萧澜手腕一转,将外套后摆掀起,兜头罩在沈夏头上——瞬间,视野暗下来,只剩雨声和心跳。
“别淋到尾巴。”
沈夏闷闷的声音从外套底下传出:“……谢谢。”
尾巴却诚实在外套里悄悄舒展,尾尖卷住萧澜的手腕。
萧澜喉结滚了滚,没说话,只把外套又往那边倾了倾。
03
走到校门口时,保安亭的伞全被借光。
雨势更大,雷声滚滚。
萧澜忽然想起图书馆后有一条玻璃连廊,可以避雨,还能抄近路去西门。
“跟我来。”
沈夏被牵着跑——是的,牵。
萧澜的手掌扣着他的手腕,掌心干燥,骨节分明。
图书馆已经熄灯,只剩应急灯在墙角亮着幽绿的光。
连廊尽头的储物间没锁,里面堆着旧展板。
萧澜推开门,让沈夏先进去。
门一关,雨声被隔在外面,狭窄空间只剩彼此呼吸。
应急灯下,沈夏的发尾滴水,狐耳因湿气塌下来,衬得脸更小。
尾巴湿了一半,毛黏成绺,可怜巴巴垂着。
萧澜把外套铺在干燥的地板上,示意他坐。
自己则半蹲下来,替他把尾巴捧在掌心,用纸巾一点点吸水。
动作太轻,沈夏整个人抖了一下。
“……我自己来。”
“别动。”萧澜声音低,“绒毛打结会疼。”
纸巾换了一张又一张,狼的指尖偶尔碰到尾根的细软皮肤,像电流。
沈夏的呼吸乱了节奏。
【狼·内心】
【手感比想象中好一万倍。】
【尾巴根也好软,想亲。】
04
雨点击中图书馆供电箱,整栋楼瞬间黑透。
储物间陷入彻底的暗,只剩窗外闪电偶尔亮起。
沈夏下意识抓住萧澜的手臂,指尖冰凉。
“没事。”萧澜反手包住他的手指,“我在。”
黑暗里,感官被无限放大。
沈夏闻到自己信息素里荔枝味因为紧张而变甜,像被雨水泡开的糖水。
萧澜的海盐味随之涌上来,两种味道在狭窄空间里交融,竟意外地契合。
——像海盐荔枝冰沙。
闪电再次亮起。
光透过门缝,一瞬照出两人姿势:
沈夏半跪坐在外套上,双手被萧澜包着;
萧澜单膝点地,一手托着他尾巴,另一手扣着他指尖。
画面被定格成无声的黑白电影。
05
停电只持续三十秒,灯重新亮起时,萧澜已经放开他的手。
但温度留在指尖,像烙铁。
萧澜从口袋里摸出一盒薄荷糖,倒出一颗,银色糖纸在灯下闪光。
“张嘴。”
沈夏愣住:“……啊?”
糖已经被递到唇边。他下意识含住。
薄荷味炸开,凉得舌尖发麻,恰好压下过快的心跳。
萧澜用拇指替他蹭掉唇角一点糖粉,声音低哑:“甜吗?”
沈夏点头,声音像蚊子:“……凉。”
萧澜笑,狼牙尖尖,“荔枝和海盐,配薄荷也不错。”
06
雨势渐小,雷声远去。
萧澜把外套翻面,里侧仍干燥,披在沈夏肩上。
“穿着,别感冒。”
沈夏抓住外套边缘,小声:“那你呢?”
“我抗冻。”萧澜说着,狼耳抖了抖,耳尖却悄悄红了。
两人并肩走出图书馆。
西门外的路灯下,积水倒映着他们的影子——
一个披着大号校服的狐狸,一个拎着湿外套的狼。
影子在雨里靠得很近,像早就是一对。
07
一辆黑色SUV打着双闪停在路边。
车窗降下,露出萧妈妈带笑的脸:“小澜,捎同学一起?”
萧澜侧头看沈夏:“顺路?”
沈夏家与萧家隔两条街,确实顺路。
他点点头,耳尖又红了。
上车后,萧妈妈递来干毛巾:“同学怎么称呼?”
“阿姨好,我叫沈夏。”
声音乖巧,尾巴藏在座椅底下。
萧妈妈眼睛一亮:“哎呀,原来你就是年级第一的小狐狸呀!
萧澜天天在家念叨——”
“妈!”萧澜紧急打断,狼耳通红。
沈夏睁大眼,悄悄往车门边缩了缩。
【狼·内心】
【大型掉马现场。】
【今晚回家估计要被打。】
08
雨刷器来回摆动,车灯扫过路面积水。
后排,两人之间隔着半臂距离,却像隔了一层带电的空气。
萧妈妈专注开车,车内放着轻音乐。
沈夏的尾巴悄悄探出来,尾尖卷住安全带。
萧澜的手垂在座椅中间,指尖若有若无地碰到他的尾尖。
一触即收。
一触,再收。
像在玩一场无声的游戏。
09
车停在沈夏家楼下。
雨停了,空气里是湿土和栀子花混合的味道。
沈夏下车前,把外套叠好递回去:“谢谢。”
萧澜接过,却顺势把一颗新的薄荷糖塞到他掌心。
“晚安糖。”
沈夏攥紧糖,小声:“晚安。”
他转身进楼道,心跳声在楼梯间回响。
【狼·内心】
【荔枝味晚安。】
【明天见,小狐狸。】
10
沈夏洗完澡,吹干尾巴,趴在床上。
薄荷糖被小心地放在枕边,糖纸在灯下反着银光。
他用指尖摩挲糖纸,想起雨幕里那只托着他尾巴的手。
——海盐味,很暖。
同一时刻,萧澜在自家阳台。
湿外套挂在晾衣绳上,水珠一滴滴砸进花盆。
他剥开一颗荔枝糖,含进嘴里。
甜味散开,他低低笑了一声。
“明天,再近一点。”
雨后的夜空,星子被洗得发亮。
两颗糖在相距两条街的地方,慢慢融化成同一种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