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撞

初夏的风裹着热气漫过操场，操场角落的枇杷树结满了黄澄澄的果子，像一串串挂在枝头的小灯笼。叶辰仰着脖子看了半天，金色瞳孔里闪着馋光，伸手拽了拽身边的顾西辰：“喂，够得到吗？”

顾西辰踮起脚试了试，指尖离最低的那串枇杷还差着一截。他皱了皱眉，咖色眼瞳里带着点不耐烦：“太高了，够不着。”

“笨死了。”叶辰撇撇嘴，突然眼睛一亮，拍了拍顾西辰的肩膀，“你蹲下来，我站你肩上。”

“不行！”顾西辰想也没想就拒绝，“会摔的。”

“摔了我帮你揉揉。”叶辰嬉皮笑脸地推他，“就一串，摘到了分你一半。”

顾西辰被他缠得没办法，只好不情不愿地蹲下身子。叶辰欢呼一声，踩着他的膝盖爬上去，稳稳地坐在他肩上，黑色的短发蹭得顾西辰颈窝发痒。

“再高点！左边点！”叶辰指挥着，伸手去够那串最黄的枇杷，指尖刚碰到果子，突然感觉身下晃了一下。

“你别动啊！”他惊叫一声，手忙脚乱地想去抓树枝。

“谁让你揪我头发！”顾西辰的声音闷闷的，刚才叶辰够果子时，指尖不小心扯到了他的头发，他下意识地晃了晃身子。

这一晃不要紧，叶辰的平衡瞬间被打破，整个人往后倒去。顾西辰想扶他，却被带得一起失去平衡，两人“哎哟”一声，重重地摔在草地上。

万幸的是地上长满了青草，不算太疼。但当叶辰反应过来时，脸“腾”地一下红了——他正跨坐在顾西辰的腰上，额头紧紧贴着对方的胸口，能清晰地听见“咚咚”的心跳声，像小鼓一样敲在他耳膜上。

顾西辰也僵住了。他能感觉到叶辰的重量压在自己身上，对方的呼吸洒在他的衬衫上，带着点淡淡的奶香味。咖色的眼瞳猛地睁大，脸颊像被晒过的番茄，连耳根都红透了。

周围的蝉鸣突然变得格外响亮，阳光透过枇杷叶的缝隙落在两人身上，暖得有些发烫。

“你、你快起来！”顾西辰的声音发紧，推着叶辰的肩膀想把他推开，手却软得没力气。

叶辰这才回过神，慌忙想爬起来，却不小心手滑，又重重地坐了下去。顾西辰“嘶”地吸了口凉气，眉头皱成了疙瘩，眼里却没什么真怒气，只有满满的窘迫。

“对、对不起！”叶辰终于撑着草地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草屑，金色的瞳孔不敢看他，“我不是故意的……”

顾西辰也赶紧爬起来，背对着他整理衬衫，手指把衣角攥得发皱。刚才被叶辰压过的地方好像还残留着温度，让他心跳得更快了。

“喏，”叶辰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塞到顾西辰手里，“掉了一个。”

是颗滚圆的枇杷，黄澄澄的，显然是刚才混乱中掉在他身上的。顾西辰捏着枇杷，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突然觉得刚才摔的那一下，好像也没那么疼了。

“给你。”他把枇杷塞回去，声音还有点发闷。

“分你一半。”叶辰剥开枇杷皮，把果肉掰成两半，递了一半给顾西辰。阳光照在他金色的瞳孔里，亮得像落了星星。

顾西辰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来放进嘴里。甜津津的汁水在舌尖化开，带着点微酸，像刚才那场笨拙的意外，有点狼狈，却又透着点说不出的甜。

两人并肩靠在枇杷树下，谁都没说话，只有蝉鸣和风吹树叶的声音。叶辰偷偷瞟了眼顾西辰，看见他嘴角沾着点枇杷汁，像只偷吃东西的小猫，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什么？”顾西辰瞪他一眼，却在抬手擦嘴角时，自己也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草地上还留着两个浅浅的印子，像个笨拙的句号。那时的他们还不知道，有些意外会像这颗枇杷一样，在记忆里留下甜甜的痕迹；有些靠近，哪怕一开始跌跌撞撞，也会在往后的日子里，变得越来越自然。

就像此刻靠在一起的肩膀，就像分食一颗枇杷的默契，就像那颗藏在心跳声里的，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

风又吹过枇杷树，黄澄澄的果子在枝头轻轻晃，像在替他们数着，那些一起摔过的跤，一起吃过的甜，和一起慢慢长大的，漫长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