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兰送边伯贤离开时,我站在窗边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心口的悸动久久未平。
方才我们在帐内低声敲定了所有细节。
他会在城外三里坡安排好马车,带够干粮和盘缠。
假死药会由方美人藏在糕点里,药性发作时间刚好卡在午后宫人们换班的空隙。
运“尸”的太监是他早年在宫里认识的旧人,早已被他用重金收买,会在半路把我交给接应的人。
至于方美人,会在我“死”后假装慌乱认罪,皇上大概率会念在她无依无靠,将她贬为庶人赶出宫,到时候自会有人在宫门口接她。
所有环节都环环相扣,可我还是忍不住反复琢磨,生怕漏掉什么。
直到春兰回来禀报“人已安全出宫”,我才松了口气,靠在榻上昏昏沉沉睡去。
梦里全是江南的烟雨,边伯贤牵着我的手走在青石板路上,身后跟着笑盈盈的方美人,没有深宫的算计,没有皇权的压迫,只有安稳的烟火气。
第二天清晨,我早早醒了,让春兰替我换上一身素雅的浅粉色宫装。
春兰“娘娘今日怎么穿得这么素净?”
春兰一边替我挽发,一边疑惑地问。
我看着镜中自己平静的脸,轻声说,
宋岭“最后一天在宫里了,不想穿得太张扬。”
春兰的手顿了顿,眼眶微微泛红,却没再多说,只是把我的发髻挽得更紧了些。
早膳只吃了小半碗粥,心里的紧张压得人没了胃口。
待宫门外的晨钟敲过三下,我便带着春兰往承乾宫去。
自从淑妃被废,承乾宫就没了往日的热闹,朱红的宫门上落了层薄灰,院子里的花草无人打理,早已蔫头耷脑,看着格外萧条。
方美人早已在殿内等候,桌上摆着几碟精致的糕点,一壶热茶还冒着热气。
她穿着身月白色的襦裙,脸上施了点薄粉,却还是掩不住眼底的紧张。
见我进来,她连忙起身行礼,
方思思“娘娘。”
宋岭“坐吧。”
我走到桌边坐下,拿起一块桂花糕,却没放进嘴里,只是轻轻捏着,
宋岭“昨天和你说的计划,再确认一遍?”
方美人点点头,声音有些发颤,却很清晰,
方思思“午膳时,我会把药放在您最爱吃的玫瑰糕里,您吃下去后半个时辰会‘断气’,我会假装慌乱喊人,等太医来确认‘死讯’后,就按计划认罪。”
宋岭“嗯。”
我放下糕点,看着她,
宋岭“妹妹,这样冒险,值得吗?你在宫里虽然安稳,但至少能保住性命,若是计划失败……”
方思思“娘娘,没有什么不值得的。”
她打断我,眼神突然变得坚定,
方思思“上次若不是娘娘和宋大人抓住淑妃,我早就成了替罪羊,死在天牢里了。这宫里看着平静,实则处处是陷阱,与其在这里等着哪天被人算计死,不如赌一把,说不定还能有条活路。”
我看着她眼底的决绝,心里泛起一阵酸涩。
她本是平民女子,误打误撞被皇上纳入了后宫,没家世没靠山,像株野草似的在深宫里挣扎,如今愿意跟着我们冒险,不过是想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