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七十二场

光晕随着脚步前压，记忆碎片簌簌晃动，映出幼时青冥追着哥哥们跑的笑靥、摸黑给哥哥叠纸船的颤手。

（春辰）你躲在这团脏雾里，真以为能困住他？

春辰指尖抚过光墙上的记忆，碎片突然炸开成实体画面——青冥眼盲后，摸着墙根往有光处挪，哪怕摔得满脸泥，还把捡到的玻璃珠往怀里揣，嘟囔 “给哥哥们看”

（春辰）你看啊，他连疼到发抖时，想的都是怎么爱别人…… 你凭什么说他该被你吞掉！

黑雾疯狂翻涌，绞碎靠近的记忆画面，化作尖刺扎向叶绿染，黑雾里传出孩童啼哭与皮鞭抽打的声响

（“青冥”）爱能当饭吃？

黑雾凝成的手掐住叶绿染光晕，声音撕裂又狰狞

（“青冥”）他被养父拴在柴房三天，滴水未进时，那些哥哥在哪？他被泼滚烫泔水，疼到抠烂地板时，爱在哪？

尖刺穿透光晕，却被暖金光芒灼烧得 “滋滋” 冒黑烟

春辰被尖刺擦过肩头，光晕晃了晃，却咬着牙把更多记忆往光墙推——青冥被找回后，攥着哥哥衣角不肯放，哪怕昏睡也在笑；哥哥喂他喝汤，他含糊说着 “哥哥别烫着”…… 这些片段像星火，硬往黑雾里钻

（“春辰”）他没被爱毁掉，是你不敢信！你怕他醒过来，怕他知道…… 知道哥哥们找了他十五年，怕他明白，哪怕全世界把他踩碎，家里永远留着他的碗筷！

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光晕猛地膨胀，把黑雾撞得退了三尺

黑雾剧烈扭动，显出青冥被虐时的残像：锁链勒进手腕的血痕、被打肿的脸、跪在雨中的单薄身影，与暖金记忆画面疯狂对冲

（“青冥”）他早就死了！死在柴房发霉的草堆里，死在那些没人管的夜里！

黑雾凝成的利刃贯穿自己胸口，那人却笑，“你要救他？先杀了我啊—— 杀了我，他也活不成！”

光晕瞬间黯淡，又猛地爆发出更强的光，记忆碎片化作锁链缠住黑雾利刃

（春辰）他没死！

（春辰的泪水混着光晕坠落，砸在黑雾上炸出白烟）你看这光…… 是他每次被打倒，又往有光的地方爬的执念

记忆锁链突然松开，暖金光晕裹住第二人格，把黑雾里的血腥碎片一点点 “烫” 成透明

（春辰）你不是要保护他吗？那看看真正的他—— 他恨的是伤害，不是活着！他要的是回家，不是被你锁在黑暗里！

黑雾剧烈挣扎，却挡不住暖金记忆渗进来，第二人格的身形忽大忽小，最后在光晕中显出青冥蜷缩的小主人格，正颤抖着伸手碰光墙里的哥哥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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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氏（导演摘下监听耳机，沉默两秒后突然拍手，声音带着激动的沙哑）停！这条过了——但不是因为完美，是因为‘碎’得够劲！

他快步走到场中，指着光墙两侧的演员

无名氏（导演）刚才最后三十秒，黑雾收缩时你（对着演第二人格演员）那个踉跄，不是剧本里的吧？手撑在光墙上的力道，指尖发白到发抖——那是真的慌了，对吗？

又转向饰演春辰的叶绿染

无名氏（导演）你最后那句‘他要的是回家’，声音劈了个岔，眼泪砸在道具光墙上的水渍都没擦——就这点‘失控’，比任何精准的哭腔都打动人。

无名氏（导演）记住这种感觉

导演抬头扫过整个布景，灯光师正调整暖光的强度

无名氏（导演）光和雾的对抗，从来不是谁吞掉谁。是第二人格的‘护’在松动，是青冥的‘醒’在钻缝——刚才你们眼里的挣扎，比所有特效都更像两个人格在打架。

最后他拍了拍两个演员的肩

无名氏（导演）刚才那下对视，够狠，也够软。保持住，咱们把这场意识里的仗，打透了。下一段结束，我们就杀青了。大家加把劲，争取今天搞定

场务收道具的窸窣声漫过来时，叶绿染还站在原地没动。

暖光特效已经撤了，可他总觉得浑身还裹着层发烫的光晕，眼前混沌的雾气明明散去了，视网膜上却还印着黑雾翻涌的影子——像有人用烧红的烙铁，把刚才那场意识里的撕扯，狠狠烫在了他脑子里。

无名氏（叶绿染助理）叶老师？回神了。

助理递来温水，叶绿染接过时手还在抖，指尖触到杯壁的凉意，才猛地打了个激灵。

不是在意识空间。没有光墙，没有黑雾，对面那个扮演青冥的演员正摘着耳麦，脸上的戾气褪得干干净净，冲他笑了笑

无名氏（青冥饰演者）叶哥刚才对戏真够劲儿，你那声‘回家’，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叶绿染扯了扯嘴角，没说出话。

他脑子里反复蹦着的，不是剧本里的台词，是叶夕岚昨天坐在沙发上的样子。

那段由叶霁青传来的视频里，叶夕岚刚吃完药，靠着抱枕听叶槿紫讲学校的事，阳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叶霁青端来切好的芒果，他摸索着去拿，指尖碰到果盘边缘时顿了顿，忽然轻声问：“五哥，你说……人会不会忘了自己原本是什么样子？”

当时叶霁青愣了愣，摸了摸他的头：“怎么会，你一直是我们的小六啊。”

可现在叶绿染站在片场，心脏像被刚才那道黑雾攥住了。

刚才在戏里，他对着那团黑雾吼“他要的是回家”，可此刻站在片场，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得发紧——他忽然懂了，对叶夕岚来说，“回家”哪里是那么轻易的事。

被拐走的十五年，像一层厚厚的痂，把那个曾经追着哥哥们跑的小孩裹得严严实实。

现在痂被剥开了，露出底下鲜嫩的肉，碰一下都疼。

他得重新学怎么被爱，怎么回应那些小心翼翼的温柔，怎么相信眼前的温暖不是转瞬即逝的幻影。

就像刚学走路的孩子，明明渴望拥抱，脚却像钉在原地，怕往前一步，又摔进过去的黑暗里。

哪怕…如今叶夕岚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副导演在远处喊

无名氏（副导演）叶老师，下一场走位再过一遍？

叶绿染深吸一口气，把温水灌下去。

喉咙里的灼感还在，像刚才那句劈了岔的台词没散干净。

他往休息室走，路过化妆镜时瞥了一眼，镜中人眼底泛红，竟和那天叶夕岚摸着盲文书，突然沉默下来的样子有几分像。

原来最让人揪心的，不是他经历过的那些苦，是他明明已经站在光里，却还在小心翼翼地确认“这光是不是真的”。

他掏出手机给叶霁青发消息，指尖在屏幕上悬了很久，只敲了一行字：

“晚上带小六去吃他前天说的那家甜品吧，我报销”

发送键按下去的瞬间，心里那道虚拟的光墙，好像终于透进了点风。

叶绿染（朝导演组走了过去）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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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弟:“小六和小七去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