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傍晚的风裹着夏末的余热，吹得法院门口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叶夕岚坐在石阶上，指尖绕着三哥刚寄来的平安符红绳，目光落在不远处——叶缙云正和助理交代着案件细节，橙色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上那只戴了多年的旧手表，镜片后的眼睛里还带着庭审后的锐利。

叶缙云久等了

叶缙云走过来，自然地揉了揉他的头发

叶缙云想吃哪家？今天二哥请客

叶夕岚仰头看他，蓝色的眼睛弯成月牙

叶夕岚想吃上次那家番茄鱼，汤泡饭好吃

叶缙云行

叶缙云笑着应下，伸手去牵他的手腕。指尖刚碰到那片温热的皮肤，远处突然传来刺耳的引擎轰鸣声——一辆黑色SUV像失控的野兽，冲破路边的护栏，直冲冲地朝着他们的方向撞来。

叶缙云小心！

叶缙云的反应快得惊人，几乎是本能地将叶夕岚往身后拽，另一只手已经摸向腰间的应急警报器。可他的动作终究慢了半拍，车轮碾过地面的摩擦声近在咫尺，热风里都带着金属的冷意。

就在这时，叶夕岚突然反手扣住了他的手腕。

那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挣脱的坚定。叶缙云还没来得及反应，眼前的景象突然开始扭曲——梧桐树叶的影子变成模糊的光斑，耳边的引擎声瞬间远得像隔了层棉花，下一秒，两人已经站在了街对面的巷口，距离刚才的位置足足有十几米远。

黑色SUV撞空了，狠狠撞在法院的石墙上，车头瞬间变形，玻璃碎片溅了一地。

叶缙云阿岚！

叶缙云的心脏还在狂跳，他低头看向怀里的人，声音都有些发颤

叶缙云你…

叶夕岚靠在他怀里，脸色苍白得像纸，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刚才那一下瞬移几乎抽干了他体内残存的法力，经脉里传来熟悉的刺痛感，眼前也开始阵阵发黑。可他还是伸手攥住叶缙云的衬衫衣角，声音软得像撒娇

叶夕岚二哥，我头晕……

他顺势往叶缙云怀里缩了缩，鼻尖蹭过对方的锁骨，带着点刻意的讨好

叶夕岚要二哥亲亲才好

叶缙云哪里还顾得上追问刚才的异常，看着他这副虚弱的模样，心疼得不行。他抬手扶住叶夕岚的后脑勺，小心翼翼地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声音放得极柔

叶缙云乖，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叶夕岚不要去医院

叶夕岚抓紧他的手，指尖冰凉

叶夕岚回家……我想回家

叶缙云拗不过他，只能半抱半扶着他往停车的地方走。路过那辆撞毁的SUV时，叶夕岚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驾驶座——车窗玻璃碎了大半，隐约能看见里面坐着一个人影，黑色的斗篷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的指尖泛着诡异的青灰色，耳廓尖尖的，像某种夜行动物的轮廓。

蝙蝠怪？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叶夕岚的心脏就猛地一沉。千年前的画面突然涌上脑海——山的洞穴里，蝙蝠怪和老鼠精弱的要死，蚯蚓大婶天天拿着他的宝剑，蝎子精的尾刺滴着剧毒……那些本该随着千年前而消失的妖怪，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有……那个走地鸡呢？

叶缙云阿岚，怎么了？

叶缙云注意到他的失神，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驾驶座里已经空无一人，只有被风吹动的黑色斗篷飘在窗外

叶缙云在看什么

叶夕岚没什么

叶夕岚收回目光，将脸埋进叶缙云的颈窝，声音低得像梦呓

叶夕岚可能看错了

他不敢说，也不能说。如果蝙蝠怪真的追来了，那蛇精和蝎子精会不会也在？哥哥们现在都没有法力，要是被那些妖怪盯上……叶夕岚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只有这样才能压下心底的恐慌。

回到家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叶缙云把叶夕岚放在沙发上，转身去厨房倒温水，刚拿起杯子，手机就响了——是叶栾华打来的。

叶栾华二哥，你和六弟没事吧？

叶栾华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焦急

叶栾华法院那边传来消息，说有人蓄意驾车撞你们，我已经让人去查监控了

叶缙云我们没事，阿岚有点吓到了，现在在家休息

叶缙云看了眼沙发上的人，压低了声音

叶缙云对了，刚才……阿岚好像用了什么办法，把我拉到了巷口，速度快得像以前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叶栾华的声音，带着点凝重

叶栾华我知道。上次火锅店的监控，我看到了，

叶缙云愣了一下

叶缙云火锅店？

叶栾华监控里显示，桌上的杯子突然自己飞了起来，砸中了那个男人的头。当时我以为是监控故障，后来反复看了好几次，才发现那杯子移动的轨迹很奇怪，不像是被人碰倒的

叶栾华我没说，是怕阿岚有顾虑

叶栾华的声音顿了顿

叶栾华千年前我们都有法力，只是来到这里后被压制了。阿岚可能是最先恢复的，却一直瞒着我们

叶缙云拿着手机的手紧了紧，目光落在沙发上的叶夕岚身上。那个总是软软糯糯、爱撒娇的弟弟，好像藏着很多他不知道的秘密。

叶栾华的声音继续传来

挂了电话，叶缙云拿着水杯走回沙发旁。叶夕岚还靠在沙发上，眼睛闭着，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看起来像是睡着了。可当叶缙云在他身边坐下时，他却突然睁开了眼睛，蓝色的眸子里带着点委屈。

叶夕岚二哥，你是不是在说我坏话？

他伸手抱住叶缙云的胳膊，脸颊蹭了蹭对方的袖子

叶夕岚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只是……我怕你们担心

叶缙云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指尖能感受到他发间的冷汗

叶缙云傻孩子，有什么事不能跟二哥说？刚才用了法力，是不是很难受？

叶夕岚点了点头，把脸埋进他的胳膊里，声音闷闷的

叶夕岚有点疼，像有针在扎。千年前我们的法力被封印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

他顿了顿，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刚才看到的景象说了出来

叶夕岚二哥，我刚才在那辆车的驾驶座上，看到了蝙蝠怪。千年前的那个蝙蝠怪

叶缙云的身体瞬间僵住。他低头看向怀里的人，声音带着不敢置信

叶缙云你确定？

叶夕岚嗯

叶夕岚抬起头，眼睛里满是担忧

叶夕岚的耳朵和爪子，我记得很清楚。如果它在这里，那蛇精和蝎子精会不会也来了？哥哥们现在都没有法力，要是被它们盯上…

叶缙云别担心

叶缙云打断他，伸手擦掉他眼角的泪珠，语气坚定，

叶缙云有二哥在，不会让你有事的。明天我就联系大哥他们，我们一起想办法。千年前我们能打败它们，现在也一样

叶夕岚看着他，心里的恐慌渐渐消散了些。他凑过去，在叶缙云的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又靠回他怀里，声音软下来

叶夕岚二哥，我困了

叶缙云睡吧，我抱着你

叶缙云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让他靠得更稳些，另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像哄小孩子睡觉一样。

叶夕岚闭上眼睛，鼻尖萦绕着叶缙云身上淡淡的雪松味，那是让他安心的味道。可他心里还是忍不住在想——蝙蝠怪的出现，是不是意味着千年前的恩怨，又要重新开始了？而这次，他们没有法力，没有叶府的庇护，只能靠自己。

迷迷糊糊间，他感觉叶缙云在轻轻抚摸他的头发，耳边传来对方低沉的声音，带着承诺

叶缙云阿岚，以后不要一个人扛着了。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事，哥哥们一起担

叶夕岚蹭了蹭他的胸口，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是啊，他们是一家人。千年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永远是。就算没有法力，就算面对再强大的敌人，只要哥哥们在身边，他就什么都不怕。

夜色渐深，客厅里只剩下两人平稳的呼吸声。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像是在守护着这份失而复得的亲情。而谁也没有注意到，远处的屋顶上，一道黑色的身影正静静地站着，尖耳朵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眼睛里闪烁着诡异的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