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的风里裹着桂花甜香，叶辰砂把最后一笼桂花糕放进食盒时，叶夕岚像只撒欢的麻雀，扑棱着胳膊往他背上蹦
叶夕岚大哥！你这‘大哥’牌点心再不出门，我可要把桂花全撒进二哥的茶里啦！
叶辰砂稳稳接住弟弟，无奈又宠溺地笑
叶辰砂小六，再闹把你塞进食盒
叶缙云正往布包里装棋盘，闻言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慢条斯理道
叶缙云他敢。去年往我茶里丢蟋蟀，今秋倒是想换桂花了？
叶夕岚吐吐舌头，溜到叶栾华身后，探出头冲二哥做鬼脸
叶夕岚二哥小气！桂花多香，蟋蟀……蟋蟀那是给你提神！
叶栾华拍了拍他的脑袋，阳光落在少年挺直的脊背上，亮得晃眼
叶栾华走了走了，再闹太阳该把桂花糕晒化了
叶绿染早等得不耐烦，把木剑往肩上一扛，粗声粗气喊
叶绿染磨磨蹭蹭像什么样子！
叶霁青轻轻拉住他的袖子，声音软和得像棉花
叶霁青四哥，不急，七弟还在系鞋带呢
被点名的叶紫苑正蹲在台阶上，鼓着腮帮子和自己的鞋带较劲，见六哥叶夕岚蹦蹦跳跳过来，立刻伸出手
叶槿紫六哥……鞋带它不听话……
叶夕岚蹲下身，三两下把鞋带系成个歪歪扭扭的兔子结，拍着胸脯邀功
叶夕岚七弟看！这样就不会散啦！
叶紫苑眼睛弯成小月牙，把手里攥着的糖桂花塞进他掌心
叶槿紫六哥吃糖！
一行人往城外的望月坡走，叶辰砂背着食盒，时不时回头看看弟弟们。叶缙云一手拎着布包，一手牵着叶紫苑，步子不疾不徐；叶栾华和叶绿染并肩走在前头，偶尔拌嘴却没人真动气；叶霁青落在最后，默默把叶夕岚跑丢的草鞋捡起来，塞进他怀里。而叶夕岚像只停不下来的陀螺，一会儿摘朵野花别在七弟发间，一会儿追着蝴蝶往草丛里钻，眼看要摔个狗吃屎时，总能被某个哥哥眼疾手快捞回来。
到了望月坡，叶辰砂选了片平坦草地铺开场子。叶夕岚扑上去打了个滚，嚷嚷着“草地都是桂花味儿”，又猛地坐起来，指着远处的小溪喊
叶夕岚我要去捉鱼！去年中秋我捉的鱼最大！
叶绿染立刻响应
叶绿染走！我倒要看看，今年你这‘捕鱼大王’还能不能保住名号
叶白青失笑
叶霁青那我给你们当裁判
叶栾华一听，那可不得了
叶栾华那我去帮帮老四
叶夕岚？？？凭什么，三哥你为什么不帮我
叶栾华就是因为小五绝对会帮你，我才要去帮四弟的，小五这个bug有点无敌了哈
叶霁青就笑了笑没说话，叶夕岚则是笑嘻嘻的
叶辰砂把食盒打开，叮嘱道
叶辰砂别跑太远，小心滑脚
叶缙云已摆开棋盘，慢悠悠沏了杯茶
叶缙云大哥且宽心，有霁青看着，他们翻不了天
叶缙云从布包里拿出小瓷碟，把桂花糕摆得整整齐齐，又找出块干净帕子，把叶紫苑的小脑袋擦得干干净净
叶缙云七弟吃糕，慢些嚼
小溪边顿时热闹起来。叶夕岚脱了鞋，把裤腿卷到膝盖，脚丫子在水里扑腾得溅起一片水花。叶绿染学着他的样子下水，却被滑了个趔趄，引得叶夕岚笑得直拍大腿
叶夕岚四哥！你这‘莽张飞’也有栽跟头的时候
叶绿染恼羞成怒，弯腰泼了他一脸水，两人顿时闹作一团。叶霁青坐在岸边的青石上，看他们把溪水搅得浑浊，指尖一动，叶绿染成功的被浇了个透心凉
叶绿染五弟！！！
叶霁青歉意的笑了一下
叶夕岚抹了把脸，眼睛亮晶晶的
叶夕岚三哥，四哥，我们比赛谁先捉到鱼
叶绿染梗着脖子
叶绿染比就比！谁怕谁！
叶栾华来呗，怕你不成？
这边的喧闹声飘到草地上，叶缙云落下一枚棋子，抬眼往溪边瞥了瞥
叶缙云倒比在家下棋热闹
叶辰砂把新沏的茶递给他，叹了口气又笑了
叶辰砂他们啊，只要凑在一起，就没个安静时候
叶辰砂把最后一块桂花糕递给叶紫苑，见小家伙吃得嘴边沾了碎屑，忍不住伸手擦了擦，柔声道
叶辰砂慢点吃，六弟他们捉了鱼，晚上还有鲜鱼汤
日头渐渐偏西，溪边的欢呼突然响起来——叶夕岚举着条巴掌大的鲫鱼，蹦得比蚂蚱还高
叶夕岚我赢了！三哥四哥你们输啦！
叶绿染黑着脸，手里只捏着半片鱼鳞，梗着脖子嘴硬
叶绿染这鱼……这鱼是自己往你手里跳的！不算
叶栾华忍着笑把两人拽上岸，拿出帕子给他们擦脚
叶栾华行了，都有奖，晚上鱼汤里，你俩的那份多加葱花
等月亮升到中天时，望月坡上摆开了长席
叶辰砂把炖得奶白的鱼汤端上来，叶夕岚立刻凑过去吸溜了一口，眼睛瞪得溜圆
叶夕岚大哥！你这厨艺不去开饭馆可惜了
叶辰砂敲了敲他的脑袋
叶辰砂吃你的，堵不上嘴
叶缙云把棋盘挪到月光下，笑道
叶缙云趁月色正好，来一局
叶辰砂应下，两人落子的声响里，叶霁青正给叶紫苑剥蟹壳，细白的蟹肉被放进小碟，又被七弟转手塞给了旁边吮手指的叶夕岚
叶绿染瞥了一眼，把自己碗里最大的蟹钳推过去
叶绿染……拿去，别总抢七弟的
叶夕岚把蟹肉塞进嘴里，含混不清地喊
叶夕岚四哥最好啦！～
叶绿染耳朵微红，别过头去喝鱼汤，却忍不住笑了
月亮越来越亮，银辉把所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叶夕岚吃饱喝足，躺在草地上数星星，数着数着突然坐起来，晃着叶栾华的胳膊
叶夕岚三哥！去年你说要教我练剑，后来我把二哥的棋谱藏进树洞里，你就忘了！
叶栾华无奈
叶栾华今年中秋才过一半，就提去年的茬？
叶绿染猛地拍腿
叶绿染对！大哥还没给我们讲‘沙场中秋’的故事呢！
叶辰砂放下茶碗，清了清嗓子
风里的桂花香气更浓了，他的声音温和又沉稳，把当年在营中过中秋、战士们把硬饼子分给小兽的故事，慢慢铺陈在月光里
叶夕岚托着腮，眼睛一眨不眨地听着，听到动情处，忽然从草地上蹦起来，原地蹦跶着模仿故事里的小狐狸
叶夕岚然后小狐狸就叼着饼子，给受伤的兔子送过去了对不对？
叶辰砂被他逗笑
叶辰砂对，小狐狸可善良了
叶缙云也放下棋子，补充道
叶缙云就像你去年把偷藏的月饼，分给隔壁村的小乞丐一样
叶夕岚的脸“腾”地红了，扑过去捂住二哥的嘴
叶夕岚二哥不许说！那是秘密！
喧闹声里，叶紫苑打了个哈欠，往叶霁青怀里缩了缩。叶霁青拍拍他的背，柔声道
叶霁青七弟困了？我们回去？
叶夕岚立刻摆手
叶夕岚不行不行！
叶夕岚中秋还没赏月呢！
他跑到坡顶，叉着腰大喊
叶夕岚月亮！你看我！我是叶家最皮的崽！你要保佑我们年年中秋都能一起玩！
月亮静静挂在天上，清辉落满山坡
叶辰砂看着弟弟们或笑或闹的模样，忽然觉得肩上的担子轻了许多——有这群鲜活又吵闹的小家伙在，家的温度，永远烫得让人安心。
叶缙云把棋盘收进布包时，瞥见叶夕岚正蹲在草丛里，偷偷把一块月饼埋进土里。他没戳破，只低声对叶辰砂说
叶缙云明年中秋，这片坡上该长出月饼苗了
叶辰砂忍俊不禁，揉了揉弟弟们凑过来的脑袋
叶辰砂走了，把‘月饼苗’带回家，省得明天他又哭着找月饼
回去的路上，叶夕岚被叶辰砂背在背上，还在迷迷糊糊嘟囔
叶夕岚……月饼苗……要浇桂花水……
叶栾华走在旁边，时不时帮大哥托住食盒；叶绿染虽然嘴硬，却把木剑横过来，让叶霁青牵着叶紫苑的手搭在上面，省得小家伙走不稳；叶缙云则放慢脚步，陪着落在最后的大哥，把月光下的影子，拖成一串晃悠悠的、温暖的长迹。
这夜的梦，大抵是浸在桂花甜香和溪水流声里的。叶夕岚梦见自己种的月饼苗长出了兔子形状的果子，叶紫苑梦见六哥把星星摘下来，串成项链挂在他脖子上，就连一向爱清静的叶缙云，梦里也有弟弟们吵着要他讲“桂花精下棋赢了月亮”的新编故事。
而叶辰砂看着弟弟们睡熟的脸，把最后一床薄被盖好，心里盘算着：明年中秋，得提前在望月坡搭个小棚，省得小六又把桂花撒得满棋盘都是……当然，桂花糕的分量，也得再多加一倍才行。毕竟，这群让他又气又爱的小家伙，吃起东西来，永远像要把一年的馋劲都使出来似的。
月光从窗棂缝里钻进来，把七张年轻的脸，映得格外柔和。叶家的中秋，兄弟间打打闹闹的烟火气，把团圆两个字，焐得滚烫又鲜活。就像叶夕岚常挂在嘴边的话：“哥几个在一块儿，天天都是过节！” 这话糙理不糙，至少在这望月坡的秋夜里，风知道，草知道，天上的月亮也知道，这群少年郎的笑声里，藏着世间最扎实的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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