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试之期日渐逼近,太虚宗内的气氛也一日比一日紧绷。
镇玄峰执法堂师叔师伯们脸色比平时更冷,巡逻的次数明显变多,时不时刷新地点。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仿佛有什么在平静表象之下暗暗涌动。
只有宗门高层清楚执法堂发现了一伙打算趁武试期间作乱的邪修,正全力布网搜捕,但进展甚微。
这伙人极其狡猾,身法诡异,匿息幻形之术能完美模拟正道修士的灵力波动,犹如水滴藏于大海,数次从围捕的缝隙中溜走。
武试的筹备照常进行,但某些角落里的低语、执法弟子眼中闪过的锐光、还有不时划破长空的流光,都给这场盛事添了几分说不出的紧张。
作为峰主最看重、也最得意的亲传弟子,周怀婴也因此变得神出鬼没,频繁外出参与联合追捕。
她出手果决,招式凌厉,颇有贺兰氏年轻时的风范,邪修在她枪下魂飞魄散。
不属于执法体系的其他峰弟子,也主动为他们提供线索或援手。
执法堂师伯再三叮嘱:“怀婴,这次务必留两个活口,得仔细审,挖出他们的老巢和计划。”
周怀婴立于队首,闻言颔首,声线清冷如霜:“明白,定不负师伯所托。”
阳光掠过她清绝的侧脸,下颌线清晰利落,一旁汇报情况的师弟话音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随后几日,追猎与反追猎在太虚宗地界边缘激烈上演。
邪修如丧家之犬,被执法队逼得四处逃窜、狼狈不堪、屁滚尿流。
交手时有发生,负隅顽抗者皆被当场斩杀,场面惨烈。
被撵着跑的邪修纳闷,上面不是说来了两个大人物抗压力吗,咋净逮着他们杀呢。
太虚宗脚下的市集总在清晨时分苏醒,第一缕曦光尚未完全驱散夜雾,摊主们便已卸下货箱,摆开琳琅满目的物件。
空气里混杂着灵草清香、金属锈味和刚出炉的灵食热气,人声渐起,遁光不时低空掠过,划破喧嚣。
姜芙将一捆兽皮重重摔在摊位上,扬起细微灰尘。她眯着眼,看向不远处正慢条理擦拭玉简的哥哥姜蓉,压低声音:"还要忍到何时?"
姜蓉指尖一顿,未抬头:"四妹,慎言。"
他们重复着整理货物、吆喝售卖、清点灵石的琐碎活计,灵力被特制镣铐封禁。
最初,他们还时刻警惕着执法队的监视,但除了开工收工时例行公事的检查,再无人过多关注他们。仿佛他们真成了两个因闹事被罚劳役的普通修士。
"两位道友动作快些!"摊主拖着尚未痊愈的腿,慢悠悠晃过来,手里捧着个酒袋,"今儿人流量大,可别耽误生意。"
今日,便是武试开始的前一天。
摊主眯眼打量着他们,目光在姜芙紧绷的脸上停留片刻,忽然笑了一声:"怎么?觉得委屈?"
姜芙扯出个假笑:"不敢。"
"嘿,"摊主呷了口酒,"年轻气盛,正常。不过嘛...在这儿晒晒太阳、看看人来人往,是不是也挺舒坦?"
姜蓉立刻抬头,甜笑道:"王伯说的是,我们兄妹知错了,正好好改造呢。"
王伯呵呵一笑,不置可否,又晃悠着走回她的躺椅去了。姜蓉指甲掐进掌心,低声咒骂:"老刁公..."
日头渐高,市集愈发拥挤。
叫卖声、讨价还价声、灵兽坐骑的嘶鸣声混杂一片。
姜芙机械地重复着递货、收钱的动作,心神却紧绷如弦,观察着每一个路过的人,寻找着任何可能脱身的漏洞,或...接应的信号。
就在她将一条手串递给一个的修士时,市集入口处忽然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骚动,宛若默契的寂静涟漪般荡开。
姜芙若有所感,抬起头,然后目光凝在她身上。
是她啊,那个所谓的当代正道第一人?还真是……遗世独立。
刚刚还只顾赶路的年轻修士红着脸,假装挑选货物,眼神却追着她移动。
姜芙和姜蓉几乎同时死死盯着那边,胸腔里一股相似的气息翻涌,阴暗的气息、痴迷的目光更衬得他们像阴沟里的老鼠,卑鄙、恶劣、贪得无厌。
周怀婴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他们所在的摊位。兄妹二人猛地低下头,心脏骤缩,背上瞬间渗出冷汗。
他们感觉到那目光在他们方向停留了一瞬,极短,短得仿佛是错觉,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压力。
他们没有抬头,却能清晰地感知到,周怀婴的视线轻飘飘地掠过他们,掠过摊主,掠过他们手边那些不起眼的货物…然后,毫无留恋地移开了。
市集的喧嚣声浪仿佛迟了片刻,才重新涌上来,填补了方才那短暂的静默。
姜芙缓缓吐出一口气,才发现自己指尖冰凉,微微发颤。姜蓉的呼吸也比平时急促了些。
"她..."姜蓉哑声开口。
"她是太虚宗的首席大师姐,三哥哥连这个都不知道吗?"姜芙打断他,声音同样压得极低,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摊主望着执法队离去的方向,咂了咂嘴:"啧,太虚宗这位高徒,真是每次见都觉得了不得,不愧是玄一仙人一手教出来的。
哎哎哎,你们俩,发什么呆?快干活!"
姜芙低下头,姜蓉则重新挂上温顺的假笑,各自掩去眼底翻涌的惊悸与更深沉的怯忌。
市集依旧喧闹,阳光炙热,只剩下姜氏兄妹心中无声蔓延的恶意,和一场看似风平浪静的暗涌,正在无人察觉处缓缓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