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宗山门之外,几个衣衫破损、气息凌乱的修士正焦灼地踱步,如同困兽般难以平静。
他们远远望着那瑞气千条、守卫森严的宗门入口,所有进出之人皆需经过严格核验,恢弘的山门仿佛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将他们彻底隔绝在外。
“该死!这守得跟铁桶似的,连只飞蛾都别想溜进去!”一个瘦高邪修压着嗓子咒骂,焦躁地抓着自己本就稀疏的头发,指甲缝里带下几根枯发。
他心里涌起一股绝望的狂怒,不仅是对太虚宗的,也是对自身无能和对这次漏洞百出行动的怨愤。
早知如此,还不如留在据点里喝酒赌钱,何必来趟这浑水,把命都快搭上了!
“姜芙进去之前不是说有内应会制造混乱,帮我们混进去吗?这都什么时辰了,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另一个矮胖的邪修一边搓手一边伸颈张望,额上尽是冷汗。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既盼着奇迹出现,又害怕下一刻就被巡逻队发现。
这些人不断回想姜芙信誓旦旦的模样,心里把她骂了千百遍,若不是她夸下海口,他们何至于陷入如此绝境?
他们一行原本三十余人,如今只剩五六个残兵败将,个个身上带伤、气息紊乱。
先前几次尝试潜入,不是险些被巡逻队识破,就是触发了外围那些毫不起眼却精准无比的警示禁制,弄得他们狼狈不堪、胆战心惊。
为首的姜蓉面沉如水。
他紧抿嘴唇,一双美目死死盯住太虚宗巍峨的山门,心底惊涛骇浪,疑虑丛生。
这一次的行动,实在太不顺利了!
仿佛每一步都被人预先洞悉。事先约定的几个接应点,要么早已人去楼空,要么竟埋伏了执法堂的高手,只等他们自投罗网。
好不容易摆脱追杀赶到宗门,却发现戒备之森严远超预期,原本计划中理应存在的漏洞,也早已被彻底堵死。
就像有一双无形之眼,在暗处窥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并将他们的行踪清晰地呈现在执法堂面前。
是计划泄露?是执法堂侦测手段再度提升?还是……出了内鬼?
无数念头在姜蓉脑中飞转,令他脊背发凉。他不再犹豫,当机立断,低喝道:“情况不对,撤!”
几乎就在他出声的同一瞬,一股凌厉杀气自后方林中爆发!
“邪孽!休走!”数道身着执法堂服饰的身影如鬼魅般扑出,剑光如电,直取他们要害!
“走!”姜蓉反应极快,一把拽过身旁那名邪修,周身黑芒暴涨,他毫不犹豫动用了损耗精血的秘传遁术,速度骤增,如一道黑色流星向远空窜去,全然不顾身后同伴凄厉的惨叫。
“哟,这是要往哪儿去呢?”
一道带笑的声音轻飘飘响起,如情人低语般甜腻,却令姜蓉浑身血液几乎冻结。
只见前方一株古树枝桠上,懒洋洋站一名红衣男子。他面容俊美,眼波流转,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正是合欢宗首席——林望津。
姜蓉瞳孔骤缩,遁光一滞。
就在这瞬息之间,他强行扭转方向,不惜再次喷出一口精血,身影模糊一瞬,硬生生从林望津笑意盎然的注视下窜逃而出,几个起落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一路疾驰,不顾经脉中翻腾的血气,七拐八绕窜入城中,最终闪进一条阴暗僻窄的小巷。
这里是他们临时落脚的据点,是那个得知他们没地方住,为了留下免费劳动力的摊主特意收拾出来的仓库。
姜蓉警惕地扫视四周,确认并无异样,融入人群,换了几次皮后这才无声无息地钻入那间堆满杂物的简陋仓库。
房门合拢,他紧绷的心神稍懈,此次行动的惨败与处处透着诡异的围剿,如同巨石压在心口,沉得令人窒息。
然而下一刻,另一种更尖锐、更私人的恐慌猛地攫住了他——
四妹不见了!
姜芙,那个任性冲动、仗着几分小聪明就恣意妄为的妹妹,竟真一个人混进了太虚宗!
如今宗门戒备森严如铁桶,内部情况不明,他那般不知收敛的性子,万一身份败露……
或许早已死在哪个无人知晓的角落?
这个念头掠过,姜蓉的心先是狠狠一揪,随即,一种冰冷的、近乎残酷的平静蔓延开来。
这样……或许也好。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胸腔里翻涌的情绪,眼中最后一丝属于兄长的温情彻底褪去,只余下邪修特有的冰冷与算计。
少了这个冲动坏事、总需他善后的妹妹,或许他独自行动反而更安全、更不易暴露。至于姜芙的死活……成大事者,至亲亦可弃。
“道友开门呐,太虚宗送温暖来了”
一道清冷如玉石相击、却又带着一丝玩味笑意的女声,在门外悠悠响起。
透过仓库木门的缝隙,姜蓉看到一道窈窕身影悄然立於院中。
女子身姿挺拔,气质清冷温柔,一侧的耳铛缀着几缕浅褐流云沁纹,细金丝穿珰,尾坠米粒大的霜白珍珠,刺眼夺目。
而他身侧,沉默如山的尉迟珏抱剑而立,冰冷的目光仿佛早已洞穿门板,将他牢牢锁定。
周怀婴抬起眼,目光仿佛能穿透门板,唇角微扬,带着一种猫捉耗子般的戏谑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