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扎停当，周怀婴收起药瓶。看着他脸上未消的红痕与哭得红肿的双眼，心下无声叹息。
温师伯与其他同门都只当沐言晴温和懂事，无需操心。可只有周怀婴知道，这副无懈可击的温柔皮囊下，藏着多么不让人省心的内核。
若再不多看顾着点，由着他这般折腾自己，怕是真的不行。
沐言晴低垂着眼睑，感受着脸颊残留的刺痛辣意与指尖被妥善包裹的温暖，心中那股憋闷许久的郁气，竟奇异地消散了大半。
这一巴掌……他其实是爱受的。
至少，在大师姐面前，他不必再伪装那套令人疲惫的温柔得体。这证明大师姐看得见他最真实、最不堪的样子，却依然会为他动怒，会为他费心。
这于沐言晴而言，便已是渴求的、全部的温柔了。
周怀婴想着或许可以让师妹师弟们多陪陪沐言晴，免得他整日郁郁寡欢，都快成一只可怜巴巴的哭泣小猫了。
可惜七师妹外出未归，不然定要让她给沐言晴算上一卦，看看这心结该如何化解。
这日，八师弟赵纯焱特意来找五师兄。他站在清音阁外，敲了半天的门，里面才传来沐言晴闷闷的声音：“不见。”
“五师兄，是大师姐让我来的！”赵纯焱扬声喊道，语气活泼轻快。
大师姐……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沐言晴站在门后，脸色有些苍白：“师弟请进吧。”
他侧身让赵纯焱进来。
赵纯焱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抱着琴蹦蹦跳跳地走进来：“五师兄，我可想学琴了！你看我这把‘凤鸣’，可是用地级上三品灵木打造的，花了我整整三千灵石呢！”
他那双明亮的眼睛状似无意地扫过沐言晴微红的眼角，却什么也没问，依旧笑得天真无邪。
沐言晴轻轻“嗯”了一声，思量一下，引着赵纯焱在院中石凳上坐下。
“五师兄也在？”
肖崤经常在打完之后来五师兄的院子，听五师兄弹琴可以恢复她的精力，毕竟在外面乐修的一曲，可是要花很多灵石的，肥水不流外人田，感谢五师兄的慷慨！
肖崤熟练的进来找地方坐下，发髻微乱，衣袖上还沾着些许尘土，一看就是刚打完架就来了。
“累死我了！”她一屁股坐在旁边的石椅上，长长舒了口气，“刚才在山门外和问剑宗的一个弟子切磋了好久呢！”
她神情很明媚，一看就是遇上了一个强劲的对手，并且占了上风。
她转头看见赵纯焱抱着的琴，眼睛一亮：“八师兄要弹琴？正好我累了，听个曲儿休息一下。”
沐言晴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默默闭上了。
赵纯焱露出一个格外热情的笑容：“那十师妹可要好好欣赏了！”他将琴放在石桌上，深吸一口气，然后——八指猛地往琴弦上一按，胡乱扒拉起来。
一阵极其刺耳、七零八落的琴音，如同魔音灌耳，猛地从院落中爆发出来。那声音尖锐刺耳，完全不成调子，活像是一百只鸭子在同时尖叫。
沐言晴站在一旁，惯常的温润笑容早已僵硬，正努力维持着风度解释：“八师弟，琴道重在心境，指法需......”
“心境我懂！指法我也练了！”赵纯焱打断道，手下又是一通乱挠，眼角余光却悄悄观察着沐言晴的反应。
那声音摧枯拉朽，连空中几只优雅的灵鹤都受不了，纷纷扑棱着翅膀，嫌弃地飞远了。
肖崤原本悠闲的表情瞬间凝固，她捂住耳朵，大喊：“停停停！八师兄你这是弹琴还是杀人啊？”
不远处，周怀婴静静地站着，注视着这一切，默默捂住了耳朵。
失策了，八师弟在琴上的杀伤力不亚于炸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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