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程鑫是在一种前所未有的、令人沉溺的温暖中醒来的。
意识尚未完全回笼,感官却已先行复苏。最先感受到的是沉甸甸的暖意,一种被牢固包裹、密不透风的安全感。脸颊贴着的不是柔软的枕头,而是温热、光滑、带着鲜活弹性的肌理,随着沉稳的呼吸微微起伏。鼻腔里充盈着一种干净又温暖的气息,混合着阳光晒过棉布的味道,将他密密实实地笼罩。这气息像最醇厚的安眠药,让他几乎想再次沉沉睡去。
他动了动睫毛,缓缓睁开眼。视线有些模糊,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暖调的、细腻的皮肤,和清晰的锁骨线条。他眨了眨眼,焦距才慢慢清晰——是马嘉祺裸露的胸膛。他的脸,正结结实实地枕在马嘉祺心口的位置。
这个认知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让他瞬间清醒了大半!昨夜混乱而炽热的记忆碎片—脸颊“腾”地一下烧了起来,比高烧时的马嘉祺还要烫。他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自己眼泪洇湿马嘉祺胸前皮肤的触感,那份狼狈和脆弱让他此刻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马嘉祺还没醒。马嘉祺仰面躺着,头微微偏向他这边。晨光吝啬地勾勒着马嘉祺英挺的轮廓:饱满的额头,深刻的眉骨,浓密的长睫在眼下投下安静的扇形阴影,高挺的鼻梁下,唇线放松地抿着,下颌的线条在睡眠中显得柔和了些许,但依旧带着硬朗的骨感。马嘉祺的一只手臂依旧横亘在他腰间,沉甸甸的,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和守护的意味。另一只手臂则随意地搭在枕边,手腕骨节分明。
马嘉祺睡得很沉,呼吸均匀悠长,胸膛随着呼吸规律地起伏,带动着他枕靠的地方也微微震动。那沉稳的心跳声透过紧贴的耳膜和脸颊皮肤,清晰地传递过来,像大地深处传来的、令人心安的脉动。
就在这时,马嘉祺浓密的长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随即缓缓掀开。那双深邃的眼眸初醒时带着一丝懵懂的雾气,像蒙着晨露的深潭,有些茫然地望向天花板。几秒钟后,那点迷茫迅速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清醒。马嘉祺似乎立刻感知到了怀里的重量和温度,目光自然而然地、带着刚睡醒的慵懒暖意,低垂下来。
两人的视线,在朦胧的晨光中,猝不及防地撞在了一起。
空气瞬间凝固。
丁程鑫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随即疯狂地加速。昨夜的吻过的地方似乎还有他的温热触感,丁程鑫像一只被当场捕获的猎物,脸颊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眼神慌乱地想要躲闪,却又被马嘉祺那双刚刚苏醒、带着奇异吸引力的眼眸牢牢锁住。丁程鑫甚至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窘迫的倒影,清晰地映在马嘉祺清澈的瞳孔里。
马嘉祺显然也完全清醒了。马嘉祺看着怀里脸颊绯红、眼神闪烁的丁程鑫,昨夜所有的记忆瞬间回笼。马嘉祺眼底先是闪过一丝了然,随即那点慵懒迅速被一种更深沉、更温柔的笑意取代。那笑意从眼底漾开,像投入石子的水面,一圈圈扩散,最终抵达马嘉祺微微弯起的唇角。
马嘉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无声的注视比任何话语都更具杀伤力。丁程鑫感觉自己快要被那目光融化了,呼吸都变得困难。他下意识地动了动身体,想要挣脱马嘉祺横在腰间的手臂,逃离这令人窒息的暧昧氛围。
良久,马嘉祺意味深长地笑了
马嘉祺昨天喜欢吗?
这一次,不再是意外的挣扎,而是一种带着微弱鼻音的、近乎顺从的回应。丁程鑫将脸更深地埋进去,像寻求庇护的幼兽,闷闷地应了一声
丁程鑫.……嗯。
那声音细若蚊蚋,带着丁程鑫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依赖和撒娇意味。
马嘉祺清晰地感受到了怀里人儿的软化。他低低地笑了出来,胸腔微微震动,那震动清晰地传递到紧贴着他的丁程鑫脸上。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收紧了环抱着丁程鑫的手臂,下巴轻轻抵着丁程鑫的发顶,将丁程鑫完全纳入自己的气息范围。
晨光在窗帘缝隙中悄然移动,将地板上的光带拉得更长、更亮。房间里一片静谧,只有两人交织的、渐渐同步的呼吸声。窗外,昨夜的暴雨早已停歇,只留下被清洗过的、带着清新水汽的世界。鸟鸣声清脆地响起,隔着玻璃传来,遥远而生机勃勃。
晨光中的温存像一层薄薄的糖衣,甜美却短暂。当丁程鑫和马嘉祺一前一后走出公寓楼,踏上被雨水冲刷得格外干净的人行道时,空气里那点粘稠的暧昧气息便被清冽的晨风迅速吹散,只留下一种全新的、微妙的张力在两人之间无声流转。
马嘉祺坚持要送丁程鑫去医院。马嘉祺换回了常服,深色的夹克衬得他肩背挺拔,只是脸色在晨光下依旧带着一丝病后的苍白。
丁程鑫也恢复了急诊医生特有的那种利落节奏。两人并肩走着,刻意保持着半步的距离。偶尔手臂会不经意地擦碰一下,那瞬间的接触像细小的电流,带来一阵无声的悸动,随即又被迅速拉开。
丁程鑫.感觉怎么样?
丁程鑫目视前方,声音刻意放得平稳,像询问一个普通的复诊病人
丁程鑫.还有没有头晕?
马嘉祺嗯,好多了!
马嘉祺侧头看了他一眼,晨光勾勒着他清秀的侧脸和紧抿的唇线,马嘉祺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马嘉祺丁医生妙手回春!
丁程鑫被他另有深意的调侃噎了一下,耳根微微发热,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丁程鑫.少贫嘴!按时吃药,有事给我打电话
丁程鑫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带着点不自然的生硬
丁程鑫.……别硬撑
这最后一句,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马嘉祺心底漾开一圈圈暖意。他看着丁程鑫故作严肃却掩不住关心的侧脸,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
马嘉祺遵命!
马嘉祺应道,声音低沉温和。
车子在医院门口停下。急诊科的白色建筑在晨光中矗立,像一个永不疲倦的哨兵。
丁程鑫.我进去了
丁程鑫解开安全带,动作干脆利落。
马嘉祺嗯。
马嘉祺点点头
马嘉祺中午……
丁程鑫.急诊没准点。
丁程鑫打断他,推开车门,米色风衣下摆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
丁程鑫.走了
看着丁程鑫快步走向急诊入口,纤细却坚韧的背影消失在自动门后,马嘉祺才缓缓收回目光。指尖仿佛还残留着昨夜丁程鑫发丝的柔软触感,胸腔里那份沉甸甸的、全新的归属感,让马嘉祺整个人都像浸泡在温煦的泉水中。马嘉祺发动车子,准备回警局处理昨晚车祸事故的后续报告。升任副支后的第一个大案,容不得半点马虎。
急诊科的白昼,是另一种形态的战场。昨夜连环车祸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去,空气中消毒水和血腥气混合的味道依旧顽固。留观区躺满了呻吟的病人和焦灼的家属,护士站的呼叫铃此起彼伏,像永不停歇的警报。穿着白大褂和护士服的身影在拥挤的通道里快速穿梭,像是精密机械的齿轮,不停运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