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娲成圣

洪荒大地之上，煞气与妖气日渐浓烈，已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不周山脚下，一队巫族巡山卫士与妖族的鹰隼部众撞上了——不过是为了争夺一片蕴着灵髓的山谷，两边便动了真章。巫族壮汉赤着古铜色的臂膀，皮肤上青黑色的图腾纹路亮起，石矛挥出时带着崩裂大地的劲风；妖族鹰隼展开遮天羽翼，利爪撕裂空气，尖啸着喷出焚山烈火。血光溅在焦黑的土地上，不过半个时辰，双方已折损了十数名族人，仇恨的种子在嘶吼中疯长。

东海之滨更甚，帝俊与东皇太一亲率妖族大军，将几处靠近海域的巫族聚居地夷为平地。金乌真火焚尽了巫族的图腾柱，妖兵踏过巫族老弱的尸身，将"妖族主洪荒"的旗帜插在了焦土之上；而巫族十二祖巫虽未全员出动，却也有祖巫刑天持干戚杀至，巨斧劈开妖阵，硬生生将妖族逼退了三千里，沿途尸积如山，血海染红了东海之水。

紫霄宫内，鸿钧端坐于云床之上，素白道袍垂落，周身道韵流转却无半分波澜。他身前悬着一面水镜，镜中正是洪荒各处巫妖厮杀的景象——从最初的小股冲突，到如今的部族攻伐，每一寸血腥都清晰映照。

座下听道的先天大能们早已坐不住，窃窃私语间满是忧虑。有人忍不住开口："圣人，巫妖如此相斗，再下去洪荒怕是要生灵涂炭，您何不现身调停？"

鸿钧目光未离水镜，声音平淡如古井："巫妖之争，乃天数定数，是洪荒轮回之劫。"他指尖轻捻，镜中画面陡然切换，显出盘古开天的虚影，"巫族乃盘古精血所化，妖族承太阳太阴二星气运，二者本就有争霸洪荒之命。此劫避不开，也无需避。"

水镜中，祖巫帝江化作一道虹光，撕裂了妖族的十绝阵；东皇太一祭出混沌钟，钟声震碎了巫族的巫蛊大阵。厮杀越发惨烈，连天地都似被染成了血色。

鸿钧缓缓闭上眼，道音回荡在紫霄宫："量劫已启，顺天者生，逆天者亡。尔等只需谨守本心，莫要卷入其中，自能安渡。"

他虽为天道代言人，却也知量劫之力不可逆。此刻的旁观，既是顺天道而行，也是看着洪荒在劫火中，走向下一个轮回。而东海雷庭方向，银紫色的雷光始终静立洪荒边缘，不曾有半分异动——南初与他，竟像是不约而同，都成了这场劫数的看客。

……

洪荒之中，巫妖战火正烈，天地间杀伐之气翻涌。偏在这纷乱时，西华昆仑山上，却有不同寻常的气息流转。

女娲立于昆仑丘之巅，素白宫装随风轻扬，裙摆上缠枝莲纹似沾着晨露。她望着下方洪荒生灵——巫妖相争波及甚广，弱小部族在战火中流离，尸骸遍布荒野，眉头微蹙间，眼底浮起一抹怜惜。

“洪荒之大，竟无庇护弱小之法？”她指尖轻捻，一缕先天灵气在掌心流转。此前随伏羲观天地运转，见生灵生灭如草芥，心中早有一念，此刻望着遍野哀鸿，那念头终是破土而出。

她寻来昆仑山下的五色土，以甘露调和，端坐于云气之上，指尖沾着湿土，细细揉捏。泥土在她掌心渐有了形状——先是躯干，再是四肢，最后捏出眉眼口鼻，竟与洪荒先天神圣的轮廓有几分相似，只是身形更显精巧。

“这般模样，或可承天地灵气，自求生机。”女娲轻声道，对着泥人吹了口先天清气。

刹那间，那泥人眼波流转，竟缓缓站直了身子，对着女娲盈盈一拜，口中发出“咿呀”之声。

女娲眼中闪过惊喜，随即加快了动作。无数泥人从她掌心诞生，或男或女，落地便能行走，只是灵智尚浅，需人指引。她又取来藤条，蘸着泥水挥洒——藤条划过处，千万泥人落地，一时间昆仑山下满是欢声笑语。

就在此时，九天之上忽然降下万道金光，祥云翻滚，仙音齐鸣！无尽功德自天穹倾泻而下，如金色瀑布般笼罩了女娲与她造出的生灵。

女娲周身气息陡然暴涨，原本的准圣巅峰修为瞬间突破桎梏，道韵流转间，竟有了与天道相融之象。她眉心浮现一枚淡金印记，周身功德金光缭绕，赫然是证得了混元果位！

“女娲以慈悲心造人族，补洪荒生灵之缺，功德无量，今证天道圣人之位！”

天道昭昭之音传遍洪荒，无论是厮杀中的巫妖，还是雷庭中的南初，紫霄宫内的鸿钧，尽皆闻声望去。

雷庭殿中，南初望着昆仑方向的功德金光，指尖雷丝微顿，轻笑一声：“倒是她，先成了这天道圣人。”青灵立在一旁，捧着乾坤鼎道：“老师，女娲圣人造人济世，的确可敬。”

紫霄宫内，鸿钧望着水镜中沐浴在功德金光里的女娲，素白道袍下的手轻轻一捻，眸中闪过一丝了然：“人族出世，洪荒格局，又要变了。”

而昆仑山下，女娲望着自己造出的人族在田埂间嬉闹，又望向远处巫妖厮杀的方向，周身圣人威压缓缓散开——她成了天道圣人，便需护这方新生的人族，只是这洪荒劫火，怕是更难平息了。

……

东昆仑深处，云雾缭绕的洞府内，三清正各自盘膝打坐。忽然间，洪荒各处传来天道昭昭之音，言及女娲造人功德成圣，那道贯穿天地的功德金光，便是隔着亿万里，也清晰可见。

洞府内的静气瞬间被打破。

太清道德天尊最先睁开眼，他身着灰布道袍，鹤发童颜，手微微一顿。抬眼望向昆仑方向的金光，他脸上并无太多波澜，只是轻叹一声：“女娲师妹倒是捷足先登了。造人补洪荒生灵之缺，此等功德，的确当得起圣人之位。”语气里有几分感慨，却无半分嫉妒，仿佛早有预料，只是指尖捻须的动作快了些，显露出心底并非全然平静——他们三清自恃盘古正宗，成圣机缘却迟迟未到，如今被女娲抢了先，终究是有些触动。

一旁的元始天尊猛地从蒲团上站起，青袍束带崩得笔直。他望着那片金光，眉头紧紧蹙起，眼中闪过明显的不甘：“造人？不过捏些泥胎罢了，竟也能得如此功德成圣？”他素来心高气傲，自认三清之道远胜旁门，此刻见女娲先一步证道，语气里难免带了些郁气，手背在身后轻轻攥拳，“我等寻遍洪荒，推演无数道法，成圣机缘却迟迟不显，倒是她……”话没说完，却重重哼了一声，转身走到洞府窗边，望着外面的云海，背影透着几分焦躁。

通天教主则是歪坐在蒲团上，玄袍下摆随意垂着。他听完天道之音，先是愣了愣，随即抓了抓头发，眼中满是困惑：“造人就能成圣？这机缘也太……蹊跷了吧？”他性子洒脱，倒不似元始那般在意先后，只是挠着头嘀咕，“怎么就不如捏泥人来得快？难道成圣非得靠这些旁门手段？”说着又撇了撇嘴，望向太清：“大师兄，你说咱们是不是找错方向了？”

太清转头看了眼焦躁的元始，又瞧了瞧困惑的通天，缓缓道：“女娲师妹成圣，自有她的道理。人族初生，关乎洪荒气运，此功德非比寻常。我等成圣机缘未到，并非道法不行，只是时机未熟罢了。”他虽这般说，目光却望向了洪荒深处，眼底也多了几分思索——女娲成圣，无疑给洪荒所有准圣提了个醒，成圣之路或许不止一条，他们也该换个思路寻机缘了。

元始闻言，脸色稍缓，却仍沉声道：“即便如此，我三清也断不能落于人后。待巫妖之争稍歇，我等需再仔细推演，定要寻到属于我等的成圣之法！”

通天也点头：“对！总不能让旁人都抢了先！”

洞府内一时又静了下来，只是三人的心绪，都被那道功德金光搅乱了——女娲成圣，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他们尚未得证混元的窘迫，也让那缥缈的成圣机缘，显得越发迫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