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难

梆子响过第三声时，花君凝的房门被轻轻推开。

她本就未睡，指腹按在照霜剑的吞口处，在黑暗里无声数着来人的脚步——五步，停顿，三步，衣料擦过门框的窸窣声。

“将军好警觉。”姜夕颜的声音混着夜风飘进来，带着酒气，“怎么，怕我夜袭？”

花君凝没点灯，月光从窗棂漏进来，堪堪照亮姜夕颜半边身子。她今日竟穿了夜行衣，酒红色的长发高高束起，腰间别着把短刃，刃口在月色下泛着蓝汪汪的光。

——淬了毒。

“你来干什么？”花君凝仍坐在榻上没动，照霜剑横在膝头。

姜夕颜歪头一笑，突然甩过来个物件。花君凝反手接住，掌心触到冰凉的玄铁纹路——北衙军的虎头兵符。

“你……”

“嘘。”姜夕颜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前，耳尖微动，“你那个蠢弟弟正在满府搜我的房间呢。”她说着竟直接坐到花君凝榻边，靴底还沾着花陌书房窗下的泥，“猜猜我在他枕头底下找到了什么？”

她从怀里抽出一封火漆密信，信尾盖着当朝左相的私印。

花君凝瞳孔骤缩。

“通敌卖国，够诛九族了。不过……现在不能透露，不然将军你也完了。”姜夕颜用信笺轻拍花君凝的脸，“现在知道你那老爹为什么急着收你兵权了？花家兵权很大，可是一多半现在都在你手里，要是能集齐兵权，你老爹就可以在你弟的帮助下逃往邻国。”

院外突然传来杂沓的脚步声，火把的光亮透过窗纸漫进来。姜夕颜“啧”了一声，突然掀开锦被钻了进去。花君凝浑身一僵，这疯子竟整个人贴在她后背，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耳后：“配合点，将军。”

门被猛地推开时，花君凝正“独自”靠在床头拭剑。

“姐姐可见到姜姑娘？”花陌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七八个家丁。他目光在屋内扫视，最后定格在微微隆起的被褥上。

花君凝慢条斯理地擦着剑锋：“滚出去。”

花陌笑得勉强：“父亲说姜姑娘偷了府里要紧物件……”

“我说——”照霜剑突然出鞘三寸，寒光映在花陌喉间，“滚。”

家丁们齐刷刷后退，花陌脸色铁青地摔门而去。

被窝里传来闷闷的笑声，姜夕颜掀开被子时发丝都乱了，眼角笑出泪花：“花将军好威风，人家腿都软了。”

花君凝一把掐住她腮帮子：“你究竟想干什么？”

姜夕颜吐字模糊，花君凝挑眉，松了手：“帮你啊。”她突然翻身将人压住，密信拍在枕边，“北衙军明日卯时换防，左相的人会趁机接管西门——你猜他们开城门迎的是谁？”

花君凝呼吸一滞。

“北狄使团几日后抵京。”姜夕颜俯身在她耳边轻语，酒气混着梨花香，“你护了六年的山河……要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