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eedom is the oxygen of the soul.
自由是灵魂的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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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书瑶的突然昏迷如同一块沉重的石头砸进污浊的水潭,泵站狭小空间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她软倒的身体被离她最近的汐颜下意识地扶住,避免了直接栽进粘腻的淤泥里。
那身银白的祭袍此刻沾染了污迹,紧贴着汐颜环抱的手臂,触手冰凉,仿佛失去了所有生命的温度。
汐颜书瑶!
汐颜的声音带着惊惶,浅海蓝的眼眸在昏暗中努力分辨着白书瑶苍白如纸的脸。她试图呼唤,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左航怎么回事?
左航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惯常的警觉,但尾音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他迅速靠近,摸索着从腰间一个不起眼的皮质小包里掏出一小截散发着微弱荧光的苔藓——那是之前在圣殿遗迹里,叶栖安抚植物时无意留下的。
幽绿的光勉强照亮了白书瑶紧闭的双眼和嘴角残留的一丝血迹。
汐颜她…她想治疗那个老头……
汐颜的声音带着后怕和茫然,
汐颜碰到伤口…就…就这样了……
黑暗中,张泽禹所在的位置传来一声极其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喘息。
他整个人蜷缩得更紧,几乎要缩进背后冰冷潮湿的墙壁里,宽大的斗篷将他完全包裹成一个深色的阴影团。他没有说话,只有那沉重的呼吸声在寂静的泵站里格外清晰,充满了痛苦和自我厌弃。
朱志鑫她体内的光耀源素在排斥他留下的毒素
朱志鑫冷静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不知何时已单膝跪在白书瑶另一侧,借着苔藓的微光,手指快速而精准地搭在她纤细的手腕上,感知着脉搏。
他手腕上那个古朴的护腕在微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泽。
朱志鑫能量冲突剧烈,引发了强烈的神经反噬和源素紊乱。需要安静的环境让她自行恢复,外力介入风险极高
苏新皓妈的!这鬼地方!
苏新皓烦躁地低吼,一拳砸在旁边锈蚀的管道上,发出沉闷的“咚”响,几点火星不受控制地从他指缝溅出,瞬间照亮了他布满阴霾的脸,又迅速熄灭在潮湿的空气中。
他来回踱步,靴子踩在淤泥里发出“噗嗤噗嗤”的声响,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暴躁凶兽。
苏新皓那个老杂毛审判长肯定在外面撒网!等死吗?
左航冷静点,苏新皓!
左航低喝道,同时警惕地侧耳倾听着外面细微的动静。
左航这里暂时安全,他们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这个老鼠洞。
苏新皓老鼠洞?
苏新皓嗤笑一声,带着浓浓的火药味,
苏新皓老子宁愿出去跟他们拼了!也比在这臭水沟里烂掉强!
叶栖安静!
叶栖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如同林间拂过的微风。
她不知何时已走到那个被张泽禹处理过伤口、此刻因剧痛而蜷缩在角落、不断发出痛苦呻吟的老贫民身边。
借着微光,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指尖萦绕起一层极其稀薄、几乎看不见的淡绿色光晕,轻轻拂过老头被冷汗浸透的额头。
那并非治疗,更像是一种温和的安抚,试图平复他因剧痛和恐惧而剧烈波动的精神。老头剧烈的抽搐稍微平缓了一些,浑浊的眼睛里透出一点茫然的、依赖的光,呻吟也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呜咽。
叶栖他需要水…清水……
汐颜立刻会意。她小心地将昏迷的白书瑶交给旁边的朱志鑫暂时扶住,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焦虑。
她闭上眼,努力感知着这污浊空气中极其稀薄的水汽。潮湿的霉味、淤泥的腐臭、锈蚀金属的气息混杂在一起,让她源自海洋的感知本能感到不适。
但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几秒钟后,她摊开双手,掌心向上,一层淡蓝色的、肉眼可见的冰冷水汽迅速在她掌心上方凝聚,旋转,最终凝结成一小团清澈、冰冷的水球。
她小心翼翼地将水球递到老头干裂的唇边,引导着清水缓缓流入他口中。
老头贪婪地吮吸着,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咕噜声。
就在这时——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深入骨髓的冰冷与粘稠感的震动,毫无征兆地穿透了泵站厚重的墙壁和地面,如同沉睡巨兽在泥沼深处翻了个身。
整个泵站的空间猛地摇晃了一下!头顶锈蚀的管道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呻吟,簌簌落下大片的铁锈和尘土。
地面粘稠的淤泥表面,甚至荡开了一圈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苏新皓又怎么了?!
苏新皓猛地稳住身形,惊怒交加地抬头,眼中凶光毕露,双拳下意识地握紧,灼热的气息再次升腾。
朱志鑫不是追兵!
朱志鑫迅速判断,他扶住白书瑶,警惕地感知着脚下传来的震动。
朱志鑫震源…在下面!很近!
一直沉默蜷缩在角落阴影里的张泽禹,身体猛地一僵!他像是被无形的针狠狠刺中,霍然抬头。
兜帽的阴影下,一双眼睛在昏暗中骤然亮起,瞳孔深处仿佛燃烧着两点冰冷的、痛苦的火苗。
他猛地捂住自己的胸口,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如同窒息般的抽气声。
左航泽禹?
左航敏锐地捕捉到他的异常,目光如电般扫来。
张泽禹没有回答。他像是被某种无法抗拒的力量牵引着,踉跄着从角落里站了起来,深绿色的斗篷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
他无视了众人惊疑的目光,像一具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跌跌撞撞地朝着泵站最深处、一个被大量坍塌的锈蚀管道和废弃金属构件堵塞的角落走去。
那里是震动感最强烈的地方,也是整个泵站气味最污浊、黑暗最浓郁的死角。
苏新皓喂!你去哪?
张泽禹充耳不闻。他走到那堆扭曲的金属废墟前,身体因某种内在的痛苦而微微佝偂颤抖。他伸出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手,颤抖着,按在了冰冷、粗糙、布满铁锈的金属管壁上。
就在他指尖触碰管壁的瞬间——
滋啦——!!!
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仿佛强酸腐蚀金属的声音骤然响起。
张泽禹手掌按住的那块锈蚀铁皮,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黑、软化、溶解。
一个拳头大小的、边缘不规则、不断冒着细小黑色气泡的孔洞,在他掌心下诡异地出现。
一股更加浓郁、更加令人作呕的、混合着腐臭和冰冷能量的气息,如同打开了地狱的泄洪口,猛地从那个孔洞中喷涌而出。
那气息粘稠得如同实质,带着令人灵魂冻结的绝望感,瞬间弥漫了整个泵站空间!空气仿佛都变得沉重而污秽。
朱志鑫幽邃!是幽邃的气息!
朱志鑫失声惊呼,脸色骤变!他立刻将昏迷的白书瑶护在身后,手腕上的护腕瞬间亮起微弱的蓝光,似乎在分析这股能量的强度。
左航裂隙!这里也有裂隙!
左航瞬间反应过来,眼中寒光一闪,手中已经扣住了几枚边缘锋利的金属碎片!
苏新皓该死!
苏新皓怒吼一声,狂暴的火焰瞬间包裹双拳,灼热的高温驱散着周围的阴冷粘稠,就要朝着那个不断扩大的黑色孔洞砸去
张泽禹别!
张泽禹嘶哑的声音猛地响起,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痛苦和急迫
他猛地收回按在孔洞边缘的手,那只手的手掌皮肤,竟然也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被腐蚀般的灰黑色。
他剧烈地喘息着,身体因为剧痛和某种内在的拉扯而剧烈颤抖。他死死盯着那个不断冒出黑色粘稠物质、如同活物般缓缓扩大的孔洞,兜帽下的眼睛充满了绝望和一种……病态的吸引。
张泽禹它在…呼唤我……
张泽禹的声音低哑得如同梦呓,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意味。
那孔洞在众人惊骇的目光注视下,如同活物的伤口般蠕动着,边缘的金属和混凝土被无声地腐蚀、吞噬,迅速扩大成一个碗口大小
里面不再是纯粹的黑暗,而是翻滚着粘稠的、如同沥青般的幽邃物质,隐隐透出令人心悸的暗紫色光芒。
一股更加强大的吸力和冰冷的恶意从中散发出来,仿佛要将周围的一切都拖入无底的深渊。
左航必须封住它!不然我们都得完蛋
左航厉喝,手中的金属碎片就要脱手而出!
就在这时,张泽禹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惊骇欲绝的举动!
他猛地抬起自己那只沾染了腐蚀灰黑、还在微微颤抖的左手。右手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块边缘锋利的、锈蚀的铁片。
没有丝毫犹豫,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痛苦和疯狂,用尽全身力气,将那块锋利的铁片,狠狠划向自己左手的手腕。
嗤——
皮肉被割开的、令人牙酸的声响在死寂的泵站里格外刺耳!
暗红色的、带着一丝不正常粘稠感的血液瞬间飙射而出。
张泽禹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哼,身体因剧痛而猛地佝偂下去。但他强撑着,将被割开的手腕,猛地对准了那个正在不断扩大的幽邃裂隙孔洞。
汐颜不——!
汐颜失声尖叫。暗红色的、带着诡异粘稠感的血液,如同箭矢般喷射而出,精准地浇灌在那个翻滚着黑色粘稠物质的裂隙孔洞上。
滋——
比之前强烈十倍、百倍的腐蚀声猛烈炸响!仿佛滚烫的岩浆浇进了万年寒冰。
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混合着血腥、剧毒和幽邃能量的恶臭猛地爆发开来。
张泽禹的血液与幽邃物质接触的刹那,发生了恐怖的反应!那翻滚的黑色粘稠物如同被投入烧红烙铁的油脂,剧烈地沸腾、翻滚、爆裂。
暗紫色的光芒疯狂闪烁,与血液中蕴含的某种更深沉、更霸道的毒素力量激烈对抗、湮灭。
大股大股浓烈的、带着刺鼻腥甜味的黑烟冲天而起。
张泽禹呃啊——!
张泽禹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仿佛他浇灌出去的不是血液,而是他自己的灵魂。
他割开的手腕处,流出的血液颜色变得更加暗沉,甚至隐隐透出一种不祥的深紫色。
他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猛地跪倒在冰冷的淤泥里,身体蜷缩成一团,剧烈地痉挛着,斗篷被冷汗和血污浸透。
而那个碗口大小的幽邃裂隙,在张泽禹毒血的浇灌下,如同被强酸腐蚀的伤口,发出“滋滋”的哀鸣。翻滚的黑色粘稠物迅速变得干涸、凝固,暗紫色的光芒急剧黯淡、熄灭。
蠕动的边缘停止了扩张,甚至开始向内塌缩、硬化。短短几息之间,那散发着恐怖气息的裂隙,竟真的被一层暗红色、夹杂着诡异紫黑色纹路的、如同凝固血浆般的硬痂,彻底封堵住了。
那股令人窒息的冰冷粘稠感和绝望气息,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泵站里只剩下浓烈的血腥味、刺鼻的毒烟味和张泽禹压抑不住的、痛苦的喘息和痉挛。
……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血腥而诡异的一幕震撼得说不出话来。看着那个跪倒在淤泥中、因剧痛而蜷缩颤抖的身影,看着那个被暗红血痂封死的、如同大地上一道丑陋伤疤的裂隙,一股寒意从每个人的脚底直冲天灵盖。
汐颜他…他用血……
汐颜的声音带着惊悸的颤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朱志鑫毒血…封住了幽邃……
朱志鑫的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强烈的探究欲,他紧紧盯着那层诡异的血痂,又看向痛苦痉挛的张泽禹。
左航手中的金属碎片无声滑落,掉在淤泥里。他看向张泽禹的目光,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复杂和警惕。
苏新皓周身的火焰早已熄灭,他张着嘴,脸上的暴怒被一种深沉的、难以言喻的惊愕取代。他看看裂隙,又看看张泽禹,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沉默阴郁的同伴。
叶栖快步走到张泽禹身边,不顾那浓烈的血腥和毒气,蹲下身,指尖萦绕着微弱的、充满生机的淡绿光晕,试图探查他的情况。
但她的源素刚一接触张泽禹的身体,那层绿光就剧烈波动起来,仿佛被无形的毒素侵蚀、排斥!叶栖闷哼一声,指尖微颤,被迫收回了手,浅绿色的眼眸中充满了忧虑和凝重。
就在这时——
泵站那扇被他们封死的、沉重的铁锈门,猛地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整扇门向内严重凹陷变形,边缘的砖石簌簌落下。
刺目的金色光芒如同利剑般,从门缝和破口处猛烈地照射进来,瞬间撕裂了泵站内的昏暗。
一个冰冷、威严、带着滔天怒意和仿佛能穿透灵魂的审判之力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在门外炸响,清晰地传入泵站内每一个人的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最终的定罪:
“罪证确凿!他的血……就是灾祸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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