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老宅2

周末傍晚，左奇函的车停在别墅门口时，杨博文已经等在玄关。他穿了件深灰色西装，衬得身形愈发挺拔，只是脸上没什么表情，像戴了层精致的面具。

左奇函下车替他拉开车门，目光在他身上停顿了两秒：“挺合适的。”

杨博文没接话，弯腰坐进车里，全程没看他一眼。

一路无话，直到车子驶进左家老宅的大门，杨博文才终于开口，语气像在交代工作：“待会儿见了长辈，少说话，多听着。要是有人问起我们的事……”

“就说挺好的。”左奇函接过话，侧头看他，“放心，台词我没忘。”

杨博文抿了抿唇，没再反驳。

客厅里早已坐满了人，长辈们围坐在沙发上，几个同辈的亲戚在一旁闲聊。看见他们进来，喧闹声瞬间小了半截，所有目光齐刷刷落在两人身上。

左奇函很自然地抬手，虚扶在杨博文腰后，动作亲昵又不过界。杨博文身体僵了一下，最终还是没躲开——在这么多人面前，他不能露馅。

“爷爷奶奶，我们来了。”左奇函笑着打招呼，语气熟稔又自然。

杨博文也跟着颔首：“爷爷，奶奶。”

左家老太太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拉着杨博文的手往身边带：“博文快过来坐，让奶奶看看，是不是又瘦了？奇函这小子，是不是没好好照顾你？”

杨博文刚要开口，左奇函已经抢先道：“奶奶，您可别冤枉我，我每天变着法儿让张妈给他做吃的，他就是忙，心思不在吃饭上。”他说着，还状似无意地看了杨博文一眼，眼底带着点无奈的宠溺。

那眼神太真，杨博文心头莫名一跳，差点没接住戏。他扯出个客套的笑：“是我自己的问题，跟他没关系。”

饭桌上的气氛比想象中更热闹。左家的亲戚们七嘴八舌地问着两人的近况，话题从工作绕到生活，最后总能落在“什么时候要个孩子”上。

杨博文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正想找个理由岔开，左奇函已经端起酒杯，笑着对长辈们说：“我们俩现在都忙，孩子的事顺其自然。不过您放心，我对博文怎么样，家里的张妈最清楚，肯定不会委屈他。”

这话滴水不漏，既应付了长辈，又不动声色地强调了两人“关系和睦”。杨博文侧头看他，刚好对上左奇函投来的目光，那眼神里带着点“配合不错”的笑意，看得他心里一阵别扭。

中途杨博文去洗手间，刚走到走廊，就被左奇函的堂姐叫住。

“博文啊，”堂姐笑得意味深长，“我看你跟奇函，好像没以前那么僵了？上次家庭聚会，你俩坐一起都隔着手肘的距离呢。”

杨博文心里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以前是不太熟，现在住一起久了，自然亲近些。”

“那就好。”堂姐拍了拍他的肩膀，“奇函这小子看着跳脱，其实心思细着呢。他以前追人的时候都没这么上心过，对你啊，是真不一样。”

杨博文愣在原地，没明白她这话里的意思。左奇函追过谁？他对自己……又哪里不一样了？

等他回到饭厅，刚坐下，就感觉手边多了个温热的东西。低头一看，是杯温水，杯壁上还挂着水珠。左奇函在他耳边低声说：“刚才看你喝酒了，喝点水垫垫。”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杨博文的耳尖下意识地发烫。他没看左奇函，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温热的水流滑进喉咙，却奇异地浇不灭心底那点莫名的躁动。

散席时，左奇函去开车，杨博文站在门口等。晚风吹过，带着点凉意，他下意识地拢了拢西装外套。

“冷吗？”左奇函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他手里拿着件黑色大衣，不由分说地披在杨博文肩上，“夜里风大，别冻着。”

这次杨博文没再推开。外套上还带着左奇函身上的气息，和三个月前那件一样，却好像没那么让人抗拒了。

车子驶离老宅，车厢里依旧安静。快到别墅时，左奇函忽然开口：“刚才在饭桌上，谢了。”

杨博文转头看他：“谢我什么？”

“谢你没拆穿我。”左奇函笑了笑，“也谢你……愿意配合我演完这场戏。”

杨博文沉默了几秒，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轻声说：“我们本来就是契约婚姻，演好戏是应该的。”

左奇函没再说话，只是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车子停在别墅门口，杨博文解开安全带，刚要推门，就听见左奇函说：“堂姐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杨博文动作一顿。

“她说我对你不一样……”左奇函的声音低了些，“其实也不算假话。”

杨博文猛地转头看他，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左奇函却没再说下去，只是笑了笑：“进去吧，很晚了。”

杨博文看着他眼底的认真，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推开车门，脚步有些踉跄地走进别墅，身后的车灯一直亮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玄关，才缓缓熄灭。

回到卧室，杨博文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那辆黑色轿车驶离。他抬手摸了摸肩上的大衣，指尖传来的温度，似乎比刚才在老宅时更暖了些。

他忽然有些分不清，刚才在饭桌上的那些瞬间，到底是演给别人看的戏，还是……藏着点别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