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博文捏着勺子的手紧了紧,汤的温度透过瓷碗传到掌心,暖得有些烫人。他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声音闷闷的:“算我……误会了。”
这三个字说得轻,却像块小石子投进左奇函心里,漾开点说不清的涟漪。他刚想开口,就听见杨博文又补了句,语气带着惯有的尖锐:“但别以为这样就能抵消什么,我跟你之间的问题,不止这一件。”
左奇函挑了挑眉,没接话,等着他往下说。
杨博文抬眼瞪他,脸颊因为刚喝了汤泛起淡淡的粉,眼神却依旧带刺:“你不同意离婚,是不是就想把我锁在身边?觉得我是杨家的人,能给你左家当摆设,还能……还能给你生孩子?”
他说到最后几个字,声音陡然拔高,像是被戳中了最敏感的地方,眼底瞬间涌上红意:“我告诉你左奇函,别做梦了!就算我这辈子不嫁人,就算被老头子打死,也不可能给你生!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左奇函脸上的温和一点点褪去,眉头紧紧蹙起。他原本想说的话被这通带着戾气的指责堵在喉咙里,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又闷又疼,连带着一丝火气也窜了上来。
他以为杨博文至少愿意听他解释,以为那天的误会解开后,他们之间能有哪怕一丝缓和的余地。可到头来,在他眼里,自己就只是个想把他当成生育工具的混蛋?
“杨博文,”左奇函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压抑的怒意,“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不然呢?”杨博文梗着脖子,不肯示弱,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当初要不是因为家族联姻,你会娶我?现在不肯离婚,不就是觉得我还有利用价值?”
“我利用你什么了?”左奇函的声音也高了几分,胸口剧烈起伏着,“这两个月你在公司闹脾气,我哪次不是帮你兜着?你以为你那些任性的决定,凭什么能顺顺利利推行下去?”
“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杨博文猛地站起来,因为动作太急,椅子被撞得往后滑了半米,发出刺耳的声响,“谁稀罕你帮忙?左奇函,我告诉你,我杨博文就算没有你,也照样能活得好好的!”
“好,很好。”左奇函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和倔强的脸,心里的火气和那点刚冒头的委屈搅在一起,堵得他说不出话。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转身就往门口走。
多说无益。在杨博文心里,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值得信任的人。
“你走!”杨博文冲着他的背影吼道,声音里带着哭腔,“走了就别再回来!”
左奇函的脚步顿了顿,却没回头,拉开门,“砰”地一声甩上,震得墙壁都似乎晃了晃。
门关上的瞬间,杨博文紧绷的身体猛地垮了下来。他跌坐在椅子上,眼泪再也忍不住,噼里啪啦地砸在桌上的汤碗里,溅起细小的水花。
他明明不是故意要那么说的。刚才左奇函的眼神那么冷,他看着心里就发慌,那些伤人的话就像不受控制一样从嘴里冒了出来。
可他又有什么错?左奇函不肯离婚,难道不是因为那些该死的家族利益,不是因为他是个能生孩子的Omega吗?
房间里再次陷入死寂,只剩下杨博文压抑的呜咽声。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却照不进这满室的僵持和狼狈。
没过多久,管家打开门进来,面无表情地说:“少爷,左先生让我来送您回去。”
杨博文没说话,只是胡乱抹掉眼泪,站起身,挺直了脊背,跟着管家往外走。像个被戳破了气球的玩偶,只剩下僵硬的外壳,里面空空荡荡的,全是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
回去的车上,两人一路无话。左奇函靠在副驾驶座上,侧脸冷硬,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不知道在想什么。杨博文坐在后座,偏头看着窗外,眼眶依旧红着,却死死咬着唇,不肯再发出一点声音。
车厢里的空气冷得像冰,比第一次见面时还要僵硬。那点因为误会解开而稍稍松动的抗拒,此刻似乎又被冻上了一层更厚的冰,连带着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也被这通争吵搅得支离破碎。
这场谈话,终究是彻底聊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