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狈

杨博文来的时候，张桂源正陪陈邧在客厅地板上玩轨道车。小家伙笑得咯咯响，操控着小车冲过张桂源搭的“隧道”，时不时拍手叫好。

“哟，这么热闹。”杨博文扶着腰走进来，手里拎着个纸袋，“给你带了点东西。”

陈奕恒刚从卧室出来，脸色还有点苍白，看到杨博文手里的袋子，愣了下：“什么啊？”

“前阵子逛街看到的，觉得你穿肯定合适。”杨博文把袋子递给他，视线扫过客厅里的一大一小，笑着打趣，“桂源这是把这儿当自己家了？天天来报到。”

张桂源抬头笑了笑，手里还举着辆玩具车：“邧邧说想我了。”

陈邧立刻跟着点头，小奶音响亮：“嗯！我想叔叔陪我玩！”

陈奕恒接过袋子，没接话，转身想往卧室走，却被杨博文叫住：“试试啊，我觉得尺码挺合适的。”

他没法拒绝，只能拿着袋子进了卧室。杨博文顺势跟进来，说是要看看他穿上合不合身。

卧室里，陈奕恒拆开袋子，是件宽松的米白色卫衣。他刚想套上，杨博文忽然指着衣柜：“哎，你这衣柜门没关严，我帮你推一下。”

话音刚落，衣柜门被轻轻推开，露出里面挂着的衣物。而在叠放整齐的毛衣上方，一个白色的小盒子半露出来——正是那个装着验孕棒的盒子，大概是早上找衣服时不小心带出来的。

杨博文的目光顿住了。

陈奕恒的心跳瞬间停滞，眼睁睁看着杨博文走过去，拿起那个盒子。他甚至忘了去抢，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这是……”杨博文打开盒子，看到里面那根清晰的两条红杠的验孕棒，瞳孔猛地收缩。他缓缓转头看向陈奕恒，嘴唇动了动，声音都在发颤，“奕恒，你……”

卧室门没关严，外面传来陈邧和张桂源的笑声，衬得室内一片死寂。

陈奕恒的脸色比纸还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杨博文盯着他的脸，又看了看验孕棒，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眼底闪过震惊、错愕，最后定格为一丝复杂的了然。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把盒子轻轻放回原处，关上了衣柜门。

“衣服……你先试试吧，不合适我再拿去换。”杨博文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刻意的平静，可紧握的指尖却暴露了他的慌乱。

陈奕恒没动，只是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

杨博文没再看他，转身快步走出卧室，甚至没跟客厅里的张桂源和陈邧打招呼，径直离开了。

直到关门声传来，陈奕恒才像脱力般靠在墙上，大口喘着气。

客厅里的笑声不知何时停了。张桂源抱着陈邧站在卧室门口，脸上带着疑惑：“博文怎么走了？是不是不舒服？”

陈奕恒抬起头，对上张桂源的目光，眼底的恐慌像潮水般涌上来。

杨博文知道了。

那他呢？他什么时候会知道？

胃里的恶心感再次翻涌，这次却夹杂着铺天盖地的绝望。陈奕恒捂住嘴，冲进了洗手间，剧烈的干呕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张桂源把陈邧交给闻声赶来的保姆，皱着眉走进洗手间，看到陈奕恒趴在马桶边吐得浑身发抖，心疼得不行。他伸手想拍他的背，却被陈奕恒用力推开。

“别碰我！”陈奕恒的声音带着哭腔，混杂着呕吐后的沙哑，“你走！”

张桂源愣住了，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和苍白的脸，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扎了一下。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能感觉到，陈奕恒此刻的崩溃，和刚才杨博文的匆匆离开，一定有关系。

他没再靠近，只是站在门口，声音放得极柔：“我不走。你吐完了，我给你倒杯水。”

洗手间里的干呕声渐渐平息，只剩下陈奕恒压抑的喘息。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冰冷的瓷砖上，却暖不了那片弥漫在空气中的绝望。

秘密被揭开的这一刻，比陈奕恒想象中，要狼狈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