牺牲色相

天蒙蒙亮，东方曦光透过茂密的红血森林散下，光线落在躺树上睡一宿的颜淡脸上。

醒来后，她寻了一处水池净手，这时水面浮现出熟悉的脸庞，是清穆在向她挥手。

颜淡没想到清穆知她是火凤真身，却还愿意接近她，心中那点成见也慢慢散了，回头朝他点头，报之一笑。

她迎着光笑得那般美丽，看得清穆立时怔了，他还以为颜淡仍然不愿理他。

清穆微笑目送她的身影，离了些距离才复而又跟上去。

夜晚再次来临，颜淡困倦地趴在树根上睡熟之后，清穆再次现身为她盖上披风。

翌日，等她醒后摸上柔软的披风，心莫名一暖，目光环顾四周寻找那道熟悉人影，却是不得。

她穿过红血森林进入妖界地界，便将自身格格不入的粉色流光裙换成与妖族女君一般无二的黑纱。仙族发髻也随之垂落而下，变成了两股不那么规整凌乱的妖族发辫，些许碎发随风飘荡。

清穆也随之变换成妖族服饰，低调跟随颜淡，可他的画像风靡三界，就像如此伪装也有不少妖娘在人群中认出了他，瞬间成了所有妖娘的追捧。

颜淡身后妖族女君欢声雷动，顿一下计从心来决定把握商机，随后接着往前，将清穆引至一人少之地，才摆脱那群疯狂的妖娘。

一转身，看向清穆便单刀直入主题。

颜淡“你当真要跟着我一同去寻柏玄？”

清穆“当然！”

见对方下定决心，她欣然同意，不过她不会白白带着清穆，让他为寻人任务出一点“小小”的力量。

清穆却误会了她的意思。

清穆“以灵力这里没人是我的对手。”

颜淡“不是让你打架。”

清穆“那你要我做什么？”

面对清穆的疑惑，她神秘莫测一笑。

颜淡“上君可知道，寻人踪迹最要紧的是什么？”

清穆“线索？”

颜淡“不对！是灵珠。”

清穆“你想让我帮你赚取灵珠？”

颜淡并未直接回答，反而伸手指向前方的偏僻之地，跟他约定半个时辰在那会面。

清穆“那你去哪儿，你不会又要抛下我了吧。”

他这副无辜质问模样，让颜淡凭空生出一种对他负心的错觉。

颜淡“半个时辰后见。”

说罢，颜淡不顾他满脸疑问，便径直离开折返女君处，以清穆上君的背影为买卖，换取妖族女君的灵珠。

半个时辰后，颜淡让她们稍作等待，自己则去找清穆打点一切。而清穆见她赴约，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清穆“我以为你又要跑了。”

忙活半个时辰，累得她气喘吁吁。

颜淡“不会，说好了一起走的。我还得靠你赚灵珠呢。”

清穆“我有办法，赚多少都行。”

清穆“走！”

清穆侧身唤她离去时，颜淡说的话不由得让他停住。

颜淡“上君怕是不知道吧，你光一个背影，就能在仙界卖上二十个上品灵珠，这半个三界的女君，可都是您们的裙下之臣。”

颜淡刚才收到那些灵珠时，也笑得眯起了眼。

颜淡“您这般招摇，怕是还没赚到灵珠，这整个妖界便知道北海上君来了。”

清穆“那咱们也不能走这样的小路吧。”

清穆本以为颜淡是为了他考量，殊不知是为了让他牺牲色相。

只见颜淡转身双掌轻拍几下，来自妖族女君们的兴奋欢笑由远及近，她们直冲清穆而来，这阵仗吓得他不知所措。

清穆“你……”

清穆见颜淡耸肩的无辜模样，也说不出什么斥责话来，只能先撒腿就跑，之后再来找她算账。

黑裙铺洒石阶上，她就坐那等着清穆，在数灵珠的过程中，不免再次由衷感叹。

颜淡“这妖界女君果然豪爽又大方。”

只不过事后清穆仍生着她的气，那模样显然对女君有了更深的阴影。

颜淡也意识到自己的错处，向他诚恳道歉。

颜淡“清穆上君，对不起啊，这事的确是我没顾及你的感受，这咱们也是为了找人对不对，谁能想到你这么不经撩，随便撩你一下，你就受不了了。”

颜淡“如果你还生气，那我也只好牺牲色相，让你消气了。”

说罢，戏精颜淡正欲离开，不出所料，还未踏出一步，就被清穆拉住。

清穆一想到那群粗犷豪放的妖族男君追着颜淡的情形，便再也生不起一点气来了。

颜淡见他脸上的怒火散了些，便再接再厉，接着讨好哄他。

颜淡“你饿不饿，我们去吃饭好不好，别生气了。”

颜淡“而且，咱们今天大赚了一笔呢，找人的钱够用了。”

不知为何，颜淡这话一出好像清穆的脸色又隐隐沉了下去。

她见清穆仍不说话，只能使出杀手锏，手掌轻挥，他身上便罩下一件崭新的披风。

清穆看着身上突如其来的披风，也愣了神。随即，便见颜淡笑着为他整理衣襟。

那眼中似蕴射了星光，璀璨夺目，她眼中倒映的都是他……

颜淡“你是不知道啊，这身衣服在你身上是多么漂亮。”

清穆此刻怕是不知他的眼神落在颜淡身上是有多么的专注，只能感受到耳尖传来的滚烫热度。

他做贼心虚般的移开目光，问出了藏在心中许久的疑问，再也不敢直视眼前眼睛发亮的少女。

清穆“那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颜淡神情微顿，抬眸看他缓缓解释。

颜淡“其实不是你的原因，因为你是被景昭看上的人。”

清穆闻言对上颜淡的眸子，立时反驳。

清穆“可我没看上她呀。”

颜淡见他否认极快，不免露出一笑，拉着他去酒楼里面点菜，见清穆打量四周，随即解释道：

颜淡“这不是一个普通的酒楼，后堂住着冥龟老君。他精通所有妖界的消息，凤染跟我说，要打听消息就找他，所以我才出了个馊主意，让你受委屈了。”

清穆“既然你真的是为了找柏玄，那我牺牲一下也是应该的。”

清穆视线落在她身上，颜淡没想到他竟如此善解人意，跟他定下饭后去后堂一探究竟。

令颜淡没想到的是，清穆竟偷偷在她身上放了附上神识的小纸人，害得她险些被老君赶出来……

与此同时，酒楼一众妖虎皇族提起了前些日子大泽山上，颜淡重伤紫垣一事，在那讽刺她。

因妖皇之子森云曾死在凤染手下，故而妖族中人也对清池宫十分仇恨。

“我听说那颜淡只是古君不知从哪收来的野种，说好听点是义女，说难听点连那毫无灵脉的后池都不如。”

清穆“满口污言秽语，堂堂妖虎皇族，竟能产出你们这种败类！”

清穆锐利目光往那一扫，方才还叫骂的三人便气愤地站起身来，向他步步逼近。

“小子！你想替清池宫那野种打抱不平啊，看虎爷我教训你！”

“兄弟们，上！”

只见那厮使唤下属教训清穆，还未在他手下走得一招，便已砸烂桌子摔在地上，几乎难以爬起。

颜淡隔着珠串帘子，打量眼前的玄龟老君，试探问道。

颜淡“您知道我身份？”

玄龟老君冷哼一声，不置可否。颜淡立马料定是凤染的缘故，因为小纸人她实在没有灵珠再奉给老君了。

玄龟老君看在凤染的情面上，可以破例一次，不过有个条件，是她必须得以清池宫的名义，对他有个许诺，来换那份缺少的灵珠。

颜淡毫不客气地内涵老君的贪心。

颜淡“您是敲竹杠啊。”

“女君若是不愿意，大可离去——”

老君做出送客手势，顺便提起那袋灵珠是铁定不归还了。

颜淡“老君的要求，颜淡不能应。我父神曾言，清池宫不偏不倚，遗世而立，不汲汲营营，不插手天界之事。”

颜淡“老君可以罔顾当年与凤染的交情，不告诉我紫月妖君的下落，可颜淡不能不顾父亲之言，行出尔反尔之事。”

颜淡“那袋灵珠就算颜淡孝敬老君了，颜淡告辞。”

颜淡刚转身时，便再次被老君叫住，他极其欣赏颜淡为人处事之道，若不应允，岂不成了不诚不信之人了。

老君掌心送出一枚被紫色灵力包裹的物什给她，颜淡收入掌中。

“拿上你的消息，和你那位同伴速速离开冷古城，若是你等在此行对妖族不利之事，休怪本君不顾旧情。”

颜淡看出玄冥老君看似威胁实则点拨，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清穆。

颜淡“多谢老君，颜淡告退。”

她恭敬地向老君作了一揖后，急忙转身离去。老君收回意味深长的目光，随即乐哉轻呷茶水。

清穆在酒楼中对妖族大打出手，将那伙人揍的人仰马翻。颜淡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立马拉着他遁了。

见离那酒楼老远，才松开清穆手臂。

颜淡“这可是妖族，仙妖两族嫌隙深厚，岂容得你这样胡闹。”

清穆“方才那几个醉汉言语羞辱你，我实在没忍住教训了他们一顿，不过你放心，我刚刚动手的时候没有用仙力，不会暴露身份。”

清穆连忙解释，颜淡没再说些什么，问起了他小纸人是怎么回事。

清穆“它是我在北海用神识养着的小纸人，是我的朋友。”

颜淡“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它，我差点什么消息都没打听出来。”

清穆“我还不是担心……”

清穆委屈垂下头，话终是没说完整，颜淡却明白他是担心自己。

清穆“你真的没打听到紫月妖君的消息？”

颜淡不愿将他牵扯进危险之中，只能让他出局。

为了进入第三重天，她必须要用灵珠换取令牌，为此她将凤染的禁令抛之脑后，拿出开门绝技去妖族地下赌坊赚取灵珠。

进去前，她还不忘从地上捡了些石子幻化成灵珠当赌注……

清穆虽说不跟她同路，但走到半路上又后悔了，还是默默的跟了上去。

随着她一起混进了赌坊，内部鱼龙混杂，里面也有不少妖娘加注赌钱，甚至还有妖娘录事负责裁决输赢。

清穆很快便寻到了她的踪迹，本以为她坚持不了多久，结果很快傻眼。颜淡势头很猛，数十场下来赚得盆满钵满，比他委屈牺牲色相赚得灵珠还要多！